尋川已幾步走到了她的身後,低眸看了她一眼,微攏起眉心:“出門連鞋也不知道穿了?”
搖歡順著帝君的視線低頭看去,挨個翹了翹她白嫩的腳趾頭,這才突然想起自己來找帝君做什麼……
她當下變了臉色,皺著鼻子一副噁心極了的模樣:“帝君,我剛吃了一個人……我是不是要變成名副其實的大惡龍了?”
尋川面色有一瞬的凝滯,仿佛聽到了什麼奇怪的話,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你確定不是做夢夢見自己吃了人參果?”
搖歡搖頭,連說帶比劃,把自己遇到了一個陌生男人的事給囫圇說了一遍,連帶著那男人的長相都恨不得自己親手描出來。
尋川已經猜到是茴離了。
這三界與他一樣一直在尋找搖歡的只有茴離,搖歡成年換鱗當晚他雖及時隱匿了搖歡的氣息,只當時已經引來了不少妖物虎視眈眈。
他接連幾日忙碌也是因擔心茴離隨蹤而至,在長央城環城的城牆上布了法陣。只是不料,他這樣也來了,想來並不是法陣沒有發現他,而是當晚茴離的一部分元神就已經潛入了長央城。
“無妨。”尋川輕拍了一下她的腦袋:“元神這種東西容易消化。”
搖歡的臉色頓時變得比剛才還要難看幾分,她捂著自己的肚子,光是想像一下肚子裡有個正在被她消化的元神,就噁心地想吐。
這種感覺剛湧上來,便qiáng烈得搖歡無法忽視,她捂住嘴,跟來時一樣莽撞地撞出門趴在池塘邊吐了個昏天暗地。
尋川跟出去,看見門口被撞得搖搖yù墜的紅檀木門,無奈地搖搖頭。
和搖歡共處多年,尋川最大的感觸便是自己從一個十指不沾陽chūn水的上古龍神變成了專門收拾爛攤子的老管家,不止得伺候著她的小脾氣,還得處理一切她惹下的小麻煩。
他一身無人能與之抗衡的法力,不是用來變條小銀魚哄她開心,就是大材小用地給她修木門……
尋川低嘆了一聲,就侯在門口等搖歡噁心完了才走過去扶起她。
搖歡吐得雙腿發軟,已經把今晚吃得招牌菜都吐了個gān淨,這會兩眼昏花的由著帝君把她扶進房裡,又是端了漱口水漱口,又是擰了帕子給她擦臉。
有些涼意的水淨面後,搖歡的意識才清明起來。
她低頭看著自己腳腕上從離開無名山後便不曾取下來的鈴鐺,關於那個陌生男人和她說的拘魂鈴的話她並沒有告訴帝君,在她心裡,她對他的話是信了幾分的。
只是她也不想去懷疑帝君,她蠢歸蠢,腦子卻還是好使的,孰是孰非一目了然的事,她才不會庸人自擾。
這麼靜下來,搖歡就開始犯困。
她蜷在椅子上,雙手環抱住雙腿,下巴就擱在膝蓋上,緩緩閉上眼睛。
尋川回來看見的便是她一副睡著了的模樣,他把巾帕隨手擱在一邊,彎腰抱起她。
搖歡赤著腳有些冷,並沒有徹底睡著。帝君抱她時,她很快便睜開眼,自發地環上他的脖頸,在他頸窩處蹭了蹭:“帝君以後沐浴不要被我瞧見了,我現在成年了,會對帝君生出非分之想的。”
尋川有些意外會聽到她這樣不加掩飾的話,腳步一頓,停在chuáng前幾步,就這麼垂眸看著她,語氣低沉:“你若真的對我生出非分之想,你當如何?”
真的啊?
搖歡想了想,嘀咕了聲:“我肯定不會委屈自己。”
尋川絲毫不意外她會是這個回答,輕笑了一聲,把她放在chuáng榻上,正要給她掖上被子,她卻靈活地往chuáng榻裡面滾了一圈,抱著綿軟舒適的被子看著他。
她困得有些不想說話,但見帝君明顯不知她的意思,拍了拍她空出大半的chuáng榻:“帝君,我有些害怕,你今晚便陪著我吧?”
搖歡眯起眼,一副真的要睡著的模樣,只是半晌沒聽見動靜,費力睜開眼時,就見帝君沉默地站在chuáng前,背光的臉上看不真切到底什麼表qíng。
搖歡想了想,補充道:“若是帝君覺得被搖歡唐突了,大不了明天我就求娶帝君好了。”
她明明已經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這會半眯著眼睛靠在chuáng頭,一頭青絲鋪在枕邊,她的唇角還銜著一縷,那副慵懶的風qíng饒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都要亂了心神,她自己卻不自知。
尋川克制地按下湧上心頭的那點心思,他輕嘆一聲,眉宇間儘是無奈:“不懂的詞義切勿亂用。”
見她耷拉下眼帘,已經睡過去了,他才俯身替她掖了掖被角,補上還未說完的下半句:“我會當真的。”
那聲音低不可聞,就如此時的夜風,過隙之處,不染塵埃。
——
原定今日出門散財解悶的活動,因為昨夜的不速之客,被迫取消。
辛娘知道山水屏風裡鑽出了個妖怪,也受了驚嚇,忙拉住搖歡上上下下探查了一番,確認她無事才鬆了口氣。
搖歡身份金貴,若在她這裡出了事,神君嘴上說不怪罪心裡也難免芥蒂,幸好沒事。
搖歡站在假山上,上躥下跳身體力行地給神行糙,余香和辛娘還原昨夜她威武地大戰妖怪的英勇事跡,剛說到她一個天王蓋地虎,化成龍形俯衝而下迎面對上妖怪的jīng彩之處時……
神行糙拍了拍手以資鼓勵,面上卻有幾分興致闌珊:“牛都要被你chuī破了。”
搖歡用力瞪他一眼:“你又沒見過我大戰妖怪三百回合的英勇模樣,怎知我在chuī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