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眼前之人的厲害,逃命時連一刻也不敢鬆懈,使盡了全力。但即使如此,若不是帝君來得及時,她此刻根本不可能只是被他扯傷了腳腕如此簡單。
國師的威壓,雖不如帝君的厚重,卻結結實實得讓她從心底里冒出恐懼之意,並連魂魄都為之冒著顫慄,似是膽寒已久,如烙了印一般。
尤其此時。
她雖不經意的一眼看去,和他在空中對視的眼神卻如看到了yīn冷的,吐著信子的毒蛇,正盤踞在幾里之外,對她虎視眈眈。
這種近乎本能的恐懼,讓搖歡頭一次有一種逃避的衝動。
她正yù扯帝君的袖子,剛抬手,袖中藏身的辛娘順勢從她袖中飛出,化形後看著立在飛檐上的國師大人,不敢置信道:“元豐真人?”
搖歡皺眉。
元豐真人?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個人應是余香一直在尋的人?也是辛娘和霧鏡受了點化之恩的師父?
咦,那這個真人怎麼跑到這裡當國師來了?
搖歡有疑惑,辛娘更是疑惑。
她看著飛檐上長身玉立,姿容出色的男人,有些遲疑地搖了搖頭:“不……他不是。”
元豐真人乃九宗門賢名赫赫的修仙人,就是在三界都有著美名。他自小就在九宗門長大,為人善心,有不少妖物都受了他點化之恩,嶺山上下更是不少人受著他的恩澤。不可能是這位在燕京已連任過多屆國師之任的國師。
只是……
辛娘若是單憑皮相,不可能斷定他就是元豐真人。
她當初和霧鏡同受元豐真人的點化之恩,對元豐真人的靈息最熟悉不過,無論是功法還是靈力都和元豐真人無甚二般。
更何況,這世間同樣渡劫期大圓滿的修仙者唯有九宗門的元豐真人,以及站在她面前的這位國師大人。
這,太過巧合了不是嗎?
搖歡有些犯難。
她可是記了這國師大仇的,看辛娘這架勢,應當是老相識。
她雖記仇,可對朋友也格外仗義,這仇難道報不成了?
這當口,被指著鼻子的國師大人卻輕聲笑了起來:“怎麼,在我給樊真下附魔咒時,你不是已經認出我來了?我當你會把搖歡引進皇宮裡,是報我當初點化之恩。”
辛娘臉色煞白,急忙看向搖歡,搖頭否認:“你休得挑撥我和搖歡的關係,你絕對不是我認識的元豐真人。”
搖歡狐疑:“你在長央城時便算計著引我入皇城了?”
國師微微一笑,也未否認:“說來也是巧合。”
“那就不用說了。”搖歡不耐煩地打斷他,“其實你用吃的引誘我便可,無須這麼大費周章。”天知道,她為了幫辛娘找尋御龍洗壓抑著貪yù有多辛苦。
大概是沒想到搖歡出言直白,國師微愣了一下,目光卻是從她的臉上落在了尋川身上。那眼神里的深意,唯有尋川能夠看懂。
早在昨晚,尋川便察覺到了他的存在,這才有了匆忙離開一事。
他一路追蹤著那縷神魂過了三川五嶽,直到最後那縷神魂之氣漸漸微弱堙沒,他才恍然發覺自己中了調虎離山之計。
幸好,發覺尚早,瞬息之行回了燕京,否則……
尋川抿唇,唇上血色似在一息之間盡數褪去,良久,他才發出一聲輕嘲:“原來,是你。”
國師微笑頷首:“好久不見。”
那微微的笑意,饒是不知qíng的人也能看出其中的嘲諷之意。
這一幕,若不是帝君身上壓抑得太過明顯的低氣壓,搖歡此時就要腦補出個七世qíng人的話本了。
這打招呼的方式……看著大有文章啊!
還未等她想太多,帝君攬在她腰上的手指微微收攏,那按壓的力道似在給她傳遞什麼訊息一般,搖歡還沒領悟過來,便被帝君提腰抱上了摘星樓頂。
他站在她的面前,深邃的眼神如同浩瀚的星雲,幽深得望不見盡頭。
搖歡忽然就有些恐慌,她慌忙扯住帝君的衣袖,拉得緊緊的,神色不安地看著他。
“坐在這裡等我。”他低頭,在她額前輕輕一吻。
他微帶著涼意的手掌托住她的腳掌,格外認真地看了眼她腳上的傷勢,那眼神里包含著太多搖歡看不懂的qíng緒。
她縮回腳,雙手攀上他的肩膀,有些不安:“帝君,我好疼,我們回去好不好?”
尋川重新握住她的腳腕,低垂的眉眼qíng緒盡斂,他抬手摸了摸她柔軟的黑髮:“他奪了我送你的拘魂鈴,怎可便宜了他?”
他的手指順著她烏黑的鬢髮落在她的臉側,輕輕地摩挲了一下:“他讓你多疼,我都幫你討回來。”
那清淺的語氣,卻似含著上九天下碧落都數不完的仇恨,聽得搖歡心裡一個咯噔。
等她再想去抓帝君的衣袖時,伸出去的手卻撲了一個空。
搖歡望著帝君的背影,腦海里朦朦朧朧得似掠過同樣一個場景,那遠去的身影漸漸和帝君的背影重合。
心上像是被誰剜了一刀,牽扯起無數個細細密密的傷口。那疼痛的感覺比腳腕上的新鮮傷口更甚一些。
那鋪天蓋地而來的恐懼,讓她慌得手腳都開始不受控制得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