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年的心跳頓時漏跳了一拍,緊張地看著他。
不會……被轟出去吧……
紀言信緩緩站直身體,臉色微沉,壓低聲音問道:“誰的家屬?”
“這裡,不可以進來。”
他的目光冷冷的,絲毫不帶一點qíng緒,卻猶如實質一般,落在戚年的臉上,那接觸面一陣滾燙。
戚年停住腳步,站在原地,不知道要怎麼解釋。
來看他的?
就算這是實話也不能說啊,說完就會被扔出去,完全不用質疑。
她正努力地找藉口,還沒想好,劉夏已經尷尬地舉起手來:“老師,是我帶來的。”
紀言信側目看了她一眼。
眼風凜冽,暗壓了幾分譴責。
劉夏一個哆嗦,哪還敢再多說半句,低頭裝死。
“這裡在做實驗。”紀言信一手撐在桌沿,往後靠在桌前,一手接過那個定在他幾步外的男生他手裡的數據,漫不經心的,卻又不近人qíng地:“如果等人請去生活區,再有下一次隨意帶不相關的人來實驗區,我不介意讓你們長點記xing。”
這明顯的不客氣,讓整個實驗室像是瞬間凍結了一樣,鴉雀無聲。
戚年這個時候……還有心qíng欣賞他好聽的聲音。
清潤,沉穆。
最後那句漸漸低下去,只餘一個尾音時,淡淡瞥向她的那一眼,更是讓她像是被貓爪撓了一下。
不覺得疼,反而麻蘇蘇的。
完了完了……
她竟然絲毫不介意他剛才對她下得逐客令,只想死皮賴臉地再待一會。
“老師。”李越趕緊解釋:“戚同學就是我前兩天跟你說的,對我們專業非常感興趣的那個……”
紀言信的目光從數據上移開,看向身側的李越:“嗯?”
李越指了指戚年:“就是她。”
戚年還沒明白李越這含糊其辭里說的人是不是她,紀言信已經順著李越手指的方向看了過來,面無波瀾地打量了她一眼:“你們出去等我。”
——
等紀言信的這會功夫,李越簡單地把今天讓她過來的來意說了一遍。
前兩天戚年順口一提,想把生化院的日常畫成萌萌的漫畫連載。但實驗室到底是“軍事要地”,沒有獲得紀言信的首肯,並不方便。
正好大家一起在忙講座的會場布置,李越就順口和紀言信提了。
紀言信的反應在李越看來,還是挺感興趣的。
紀言信過來時,白大褂已經脫了下來,挽在手彎處。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下雨的緣故,戚年總覺得他身上有一種被雨水浸潤的清涼感。
“紀老師。”李越站直身體。
“嗯。”紀言信摘下眼鏡,看向他:“說吧。”
李越眨了眨眼,賣萌:“具體事項我已經報告過了,就看老師你準不準了。”
紀言信把金絲框的鏡架折起,修長的手指從鏡片上擦過,淡淡地說:“對生化院感興趣?”
他的話題突然轉到了戚年的身上,後者怔了一下,這才回答:“嗯,感興趣!”
紀言信抬眼,微涼的眼神盯住她,繼續問:“那你對生化院有多少的了解?”
他的語氣還算溫和,可光是眼神給的餘威就讓戚年忍不住心虛起來,連帶著回答問題的聲音都弱了幾分:“不多……就一點點。”
“一點點。”紀言信重複了一遍,語氣里有了幾分讓人難以察覺的笑意,涼涼的,並不友善:“一點點是多少?”
李越擦了擦腦門上的汗,總有種戚年被他當成不聽課的學生,單獨在課後拎出來抽問的錯覺。
最糟糕的是,這個倒霉的學生,連表面功夫都沒有做。
“既然這樣……”紀言信緩緩開口。
“我研究過課表!”戚年打斷他的話,見他微皺起眉,又縮了縮脖子,放低了聲音:“我的專業課和生化院的不衝突,從明天開始我就來聽課。紀老師,你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
“來上課?”紀言信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戚年堅定地點點頭,心裡卻在暗慡。
可以名正言順地去聽課,還愁不能近水樓台先得美人嗎!
紀言信把眼鏡收起來,挽在手彎處的白大褂被他掛在衣架上。做完這些,他用餘光瞥了戚年一眼,一瞬的思量:“我好像沒有拒絕的理由。”
他的課向來爆滿,甚至有不少和生物化學研究完全不沾邊的學生,都會次次簽到。她要來聽課,的確是沒有理由可以拒絕。
戚年背在身後的手猛地攥緊,生怕此刻會泄露內心的狂喜,忙低下頭,咬著唇用力地點了一下頭:“謝謝老師。”
全程圍觀了戚年所有小動作的李越,在一旁無奈地抽了抽唇角。
他幾乎可以預見不遠的將來,生化院jī飛狗跳的場景……
“李越。”
李越正走神,聽紀言信叫他的名字,愣了一下才回答:“嗯?紀老師。”
紀言信斂眉,說:“明天講座,你和劉夏辛苦點,早點過來。”
李越點頭應下,等目送紀言信走遠了,這才睨著戚年道:“聽見了?明天早點。”
戚年:“……”
第四章
戚年一大早就趕校車到了生化院。
讓戚年意外的是,這次主講的竟然不是紀言信,而是他的一位朋友。
劉夏也忍不住犯嘀咕:“其實我也更想聽紀老師主持啊,但講座設立之初我就知道他只是負責……”頓了頓,她又壓低聲音提供qíng報:“紀老師最近課比較多,嗓子有些不太好。”
戚年正在買早點,往備忘錄上摘完重點,邊拿出錢包付錢:“那今天,紀老師會在會場嗎?”
劉夏“嗯”了一聲,吞下一口燒麥:“紀老師不止教學工作嚴謹,平日也是這樣,他讓我和李越早點來,他肯定也不會晚,你……”
話還沒說完,電話就被掛斷了。
劉夏瞪著手機,怒了:“居然敢掛我電話!”
戚年心虛地掛斷電話,默默地從紀言信的手裡接過掉落在地上的錢包,被他用打量的目光看著,僵硬地連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擺:“紀……紀老師。”
“嗯。”紀言信微眯了一下眼,視線從她有些慌張的臉上移到她手裡小小的那本備忘錄上。
字寫得不大,一行字他只看見了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