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安靜里。
戚年坐在副駕,抱著鬆軟的大圍巾,有一下沒一下地揉著有些發涼的膝蓋。
等經過車流量較大的十字路口,紀言信偏頭看了她一眼。
他很少去留意身邊的人qíng緒,也很少有人……會那麼直接地在他面前流露qíng緒。但明顯,戚年並不屬於這兩者間的任何一種。
車停在公寓樓前的臨時停車位,戚年磨磨蹭蹭地解開安全帶,好半天,才醞釀出一句:“要不要……上去看看七寶?”
“把圍巾圍上。”紀言信解開安全帶,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先下車。
z市屬於南方,初chūn的夜晚似乎比寒冬時更要冷峭,戚年從充滿暖氣的車裡鑽出來。冷得一個哆嗦,就差把整張臉都埋進圍巾里,只露出一雙漆黑的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天氣冷的原因,戚年連平時最愛走動逛超市的大媽都沒看見,暢通無阻地等到了電梯。
邁出電梯,戚年從包里翻出鑰匙準備開門,一眼瞥見掛在門把手上的那袋糙莓。
戚年拎起袋子看了眼,好像……應該……是樓上的鄰居放在門口的?
紀言信見她盯著那袋糙莓,挑眉:“有問題?”
戚年搖頭,邊開門邊回答:“沒有沒有……好像是樓上鄰居送下來的。”
話落,她按著門把往下一壓,小心翼翼地推開一條fèng。
撲面而來的是空調的暖氣。
七寶在家,她都會開著空調打個恆溫。gān燥的環境,怕它會覺得不舒服,又在房間裡放著加濕器。
“七寶?”戚年壓著聲音叫它。
七寶搖著尾巴等在門口,聽到戚年的聲音後那尾巴搖得更加歡快了,等門開出能夠容納它身量的大小,立刻像一尾魚一樣,一擺尾巴就躍上來,格外熟稔地把雙爪搭在戚年的手臂上黏糊糊地抱上來。
戚年被它撞得往後退了一步,膝蓋撞到門口的鞋架,疼得呲了一下牙。
七寶從下午開始就一隻狗在家,這會看見戚年親熱得不行,鼻子在她身上嗅來嗅去的,尾巴搖得像是一個電動的小馬達。
但顯然,它沒多久就發現了戚年的身後……還站著紀言信。
紀言信抬手把七寶從戚年的懷裡拉下來,在它興致沖沖地要往他身上撲時,只一個微帶警告的眼神,就讓七寶委屈地“嗚”了一聲,再不敢造次,乖乖地趴在了他的腳邊。
柔軟的玄關燈光,把七寶那一身金毛都映照得格外溫暖。
紀言信蹲下身,修長的手指搭在它的腦袋上輕輕地摸了一下。那指尖順著它的鼻子落下來,摸了摸,濕漉漉的,很健康。
他捏著七寶的下顎,讓它張嘴,又檢查了一下它的牙齒qíng況。
戚年已經拌好狗糧送過來,難得的是,頭一次……狗糧對七寶好像沒有了吸引力,它依舊乖順地趴在他的腳邊,耐心地被紀言信檢查著撫摸著。
等摸過耳朵,紀言信輕拍了一下它的腦袋:“去吧。”
七寶這才迫不及待地爬起來,把狗糧啃了個一gān二淨。
今晚的預設原本是……李越和劉夏在她的調解下和好如初。她就能功成身退地回家開始試衣服……
畢竟,明天晚上是要去約會的啊!
但……好像一切都提前了?
戚年洗了手,等水燒開的過程,從廚房裡探出頭去問他:“你想喝什麼?白開水還是要泡茶葉?”
紀言信就坐在沙發里,一瞬不瞬地看著七寶láng吞虎咽。
戚年撅了撅嘴……腹誹:昨天還說上來是因為有兩個目標,他只是來看她就讓她下去……明顯是怕看到七寶就……沒空理她啦!
她把糙莓泡進水裡,擦gān手去開存放著茶葉的鐵罐。
她這裡雖然常來的除了劉夏就是李越,但上一次水管壞了,戚爸找了熟人來修,陪著過來的時候就帶著碧螺chūn。
戚爸忘記拿走了,戚年就順手收進了柜子里,以備不時之需。
今天……還真讓她派上了用場。
泡好茶,戚年一顆顆地把糙莓清洗出來,還惦記著這次又拿了鄰居的水果,過兩天得買點什麼還回去。
“水涼不涼?”
紀言信的聲音在戚年的身後響起,隨即,他修長的手指從她的手邊伸過來,沾了一下水。
驟然撲面的熟悉氣息……讓戚年心如小鹿怦然一跳。
“水……是溫的。”她低頭,裝作很認真地洗著糙莓:“我摻了溫水,不冷的……”
紀言信“嗯”了聲,收回來的手就抵在流理台上,他彎下腰,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喜歡吃糙莓?”
“還好?”戚年被他的舉動弄得有些緊張,就這種問題還認真地在腦子裡過了一遍,仔細地想了想:“小時候不喜歡吃,後來長大了……就喜歡了。這個是樓上的鄰居送的。”
紀言信的眉目微沉,沒說話。
這樣的jiāo流像是已經嵌入了彼此的生活,讓戚年頓時找到了可以聊一晚的話題。
她回想了一下,給他介紹住在這棟公寓裡的住戶:“每樓兩戶住戶,其實人也不多……但平常有jiāo集得少,所以我記不太住。就知道底樓住的是個老爺爺老奶奶,底樓方便,他們圍了一個小院子,裡面種點菜種點辣椒……還有水果!”
紀言信對這個沒有興趣,但看她說得起勁,也沒有打斷,只是“嗯”了一聲,算是自己有在聽。
“我樓下住了一對小qíng侶,看上去還挺恩愛的。好像就是我們學校的……但是誰我也不認識。”
“那樓上那個呢?”紀言信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看上去像是經常在來往?”
戚年沒聽出紀言信的語氣里有試探,想了想,掰著手指數了數:“也還好?他跟我一樣也是租了房子住,好像是這邊附近一家公司的員工吧,具體做什麼不清楚,但感覺工作有些忙……”
“以前租房的時候,因為鑰匙還沒有jiāo給租介,樓下沒人,正好樓上有人,就去看了眼格局,心裡有數。他的陽台上沒有可以曬衣服的地方,曬杆在扶手的外面,所以好幾次掉衣服掉下來……一來二去就有些認識了。”
唔……
送過生日蛋糕,也送過菜,但後來知道戚年在家基本上都不開火之後,後來就送應季的水果。
糙莓全部洗好,她把水倒掉,用gān毛巾擦了擦手。
良久沒聽到紀言信發出聲音,捻了個還有些濕漉漉的糙莓就餵進嘴裡,邊轉頭去看他。
不料,剛轉頭,他湊上來,就著她的手,把剩下來的糙莓咬進了嘴裡。
嘴唇被他輕輕地蹭到,像是過了電一般,讓戚年頓時愣在了原地……
什麼、什麼qíng況?
紀言信卻絲毫沒有覺得哪裡不妥,站直身體,從盤子裡捻了一個餵進她嘴裡:“晚上吃飽了?”
話題太跳躍,戚年差點沒跟上。
她點頭……
怪她吃火鍋總喜歡先吃土豆片之類澱粉類,最容易吃飽的。加上下午又喝了一杯奶茶,肚子漲漲的,一點也不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