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們聽說沒?應暉以前還在我們學校念書的時候,女朋友是當時我們系的系花哦。”
這句話一出,把周圍原本凝神聽演講的人也吸引了過來。
“你們什麼系的啊?”有個男生問。
“外語的。”
“那現在呢?他們還在一起嗎?”
“我也是聽別人說的,不一定是真的。”女生先qiáng調,然後才開始說,“聽說念大學的時候應暉很窮,農村考上來的,不過在數學系那種牛人多到變態的地方都很出名,後來追上了我們系當時公認的系花,據說感qíng很好啦,可惜畢業的時候系花為了留校指標接受了系主任兒子的追求,應暉就放棄國內研究所的工作出國了。”
“啊,系主任的兒媳,你不會是說教我們英國文學史的那個吧,不是才聽說她離婚了嗎?”
“天哪,不會吧,你說她現在會不會後悔死?”
“誰知道!”女生吐吐舌頭,“這些是上次我們宿舍拿了獎學金請輔導員吃飯,輔導員說的,可信度很高啦。”
唧唧喳喳的討論還在熱烈地繼續,名人的過去和隱私是公眾永遠感興趣的話題。
默笙抿著嘴,抬頭看電子屏幕上意氣風發的應暉。
應暉很少跟她提他以前的事,可能那時才二十三四歲的她,在已過而立的應暉看來,還是一個小妹妹吧。
只有一次,應暉偶爾說起:“我以前在C大有個女朋友,很聰明,也很漂亮……”說著就停住,意猶未盡的感覺。
當時不明所以的默笙接口說:“我以前的男朋友也很厲害。”
“哦?”應暉笑,“那你男朋友運氣可沒我好。”
默笙現在仍然記得他當時的眼神,矛盾的落寞和驕傲同時出現在那平時波瀾平靜的眼眸深處。
這些年一直沒看到應大哥身邊出現什麼人,也許他跟自己一樣,對過去的人始終無法放開吧,默笙惘然地想。
不知不覺演講已經接近尾聲,主持人站出來:“如果現在就結束大家會不會有種不甘心的感覺,會不會覺得遺憾?”
底下大聲回答:“會!”
“所以接下來是自由問答,時間是半小時,大家抓緊時間。”
氣氛空前地熱鬧起來,一個接一個學生起來問各種刁鑽古怪的問題。自由問答最能體現一個人的才思敏捷與否,很明顯應暉在這點上相當出色,機智而風趣的回答贏得了一陣陣掌聲。
今天的演講,應暉無論哪個方面都無愧於“C大的驕傲”這個稱呼。
“拜託,這些男生真無聊死了。”
連續幾個專業方面的問題讓女生們開始無聊了,她們對那些計算機啊技術啊什麼的問題一點興趣都沒有。
就在這時,話筒傳到了一個女生手裡。
女學生站起來,清清嗓子:“應先生,我要先說明,這個問題不是我要問的,是場外我的同學發簡訊給我,說如果我幫她問了這個問題,就請我吃飯,所以為了我的免費晚餐,請應暉學長務必回答我。”
“當然。”應暉風度極佳,抬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嗯,是這樣。”女生技巧地停了停,等全場靜下來,她大聲地說,“請問你結婚了沒有,我們還有機會嗎?”
台下因為這個問題炸了起來,男生們chuī著口哨,為女生的勇氣喝彩。
然而,在這樣熱鬧的氣氛下,一直在台上揮灑自如的男子卻明顯失了神。
他仍然保持著原來的動作,思緒卻好像抽離了,整個人似乎被這個意料外的問題帶到了別的世界,忘記了台下還有聽眾。在場外看電子大屏幕特寫的學生們甚至可以看到他眼睛裡藏不住的黯然。
漸漸的會場靜了下來,學生們面面相覷,沒有了聲音。
那個問問題的女生臉上也開始出現不安。
主持人以為這個問題觸犯到了應暉的底線,連忙站出來救場:“這位女同學,你問的問題是隱私哦,你不會是狗仔隊喬裝打扮混進來的吧。”
學生們並不捧場,發出零落的笑聲。
身邊助理的提醒讓應暉及時回神,做了個手勢阻止了主持人:“沒關係,我只是忽然想起我的太太,我已經有段時間沒見她。”
在底下一片意味不明的聲音中,應暉肯定地回答:“當然,我結過婚了。”
場內場外那麼多人,大概只有默笙明白演講台上那人話語中的真實含意。
結過婚。
默笙也這麼對以琛說過。
結過婚,但是有名無實,而且現在已經不存在了。
演講已經接近尾聲,電子大屏幕上最後一個畫面是學生們衝上演講台,將應暉圍在中間。然後就停止了轉播,開始放著C大百年校慶的宣傳片。
聚集在禮堂外的人群逐漸散去,默笙舉步隨著人流離開。忽然就想起當初她回國的時候,應暉送她到機場,登機前的最後一番話。
“如果你不回美國,那我們暫時不要聯繫了。”
其實並不是沒有遺憾,本來他們可以是很好的朋友。
如果……
沒有發生那麼多事的話。
胸口悶悶的,默笙有點眩暈。
在這個不設防、陽光充足的午後,那些埋藏很久的qíng緒因為應暉的出現而被翻出來,一幕幕猶如惡夢重現。剛到美國時人生地不熟的惶恐,言語不通被歧視的羞憤,因為口音不純被嘲笑而逐漸習慣的沉默,到美國兩個多月後在報紙上看見父親畏罪自盡時的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