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雨抿了一口酒,餘光不經意看見靈鷙把玩著鎏金耳杯——這類亮晃晃、金燦燦之物想必很合他心意。他先前那杯酒早喝盡了,又默默自斟一杯,面上似有寥落之意。
“主……這酒烈得很,當心醉了。”
罔奇見時雨有意勸阻於靈鷙,笑道:“我這酒入口稍烈,卻無‘思無邪’的後勁,有什么喝不得的?”
僕從已將菜餚擺放停當。罔奇知道時雨不喜腥葷,獨愛魚膾,因此除了呈上各類山珍,還特意為他備了鮮活的山澗鱸魚。
“黃河之鯉,南陽之蟹,皆不如我山中之魚。”
難得故友重聚,罔奇酒至半酣起了頑心,有意在時雨新領來的友人面前炫技,親自將活魚去除頭尾,剔骨片肉。他手法嫻熟,做起這一套來宛如行雲流水,用於切魚的利器明明是一把三尺大刀,落手處那魚膾偏偏切得薄如蟬翼,輕吹可起,雪白的細縷攤於碧綠荷葉之上,煞是好看。
他命僕從將荷葉送至客人几案之上,得意道:“如何?”
“玄晶刀不錯。”靈鷙贊道。
罔奇鬍子一抖,“這光有好刀可不行,小兄弟要不要一試?”
靈鷙三杯酒入腹,霜雪一樣的面頰有了紅暈,周身肅殺冷硬之感淡去不少,他微微搖頭。
罔奇用微醺的醉眼打量於他,心想,這時雨長得好,身邊的人也如大姑娘似的。
“是我太糊塗。小兄弟這般文雅,一雙手只應用來撫琴調笙,何須舞刀弄劍。”罔奇戲謔道。
靈鷙說:“我的劍不用來切魚。”
罔奇咂摸著他話里的意思,也激起了興致,起身道:“來來來,你既會用劍,我倆比劃比劃。”
酒後的靈鷙很是通情達理,和聲道:“你打不過我。承蒙款待,我不想傷了你。”
時雨看罔奇無言相對,暗笑不已。
期間有一行助興的風情女子涌了進來,無論嬌聲侑酒還是媚舞相和,均有一番山野天然之趣。時雨自是不看在眼裡,靈鷙一眼看穿這些少女都是些剛化形不久的花妖木魅,也不甚感興趣。只有絨絨還盯著看了片刻,判定這些女子都不如自己天生麗質,又自顧吃她的去了。
靈鷙看著荷葉上的魚膾,不知如何下手。時雨替他將魚膾與佐料調勻,低語道:“這銀白魚膾搭配金色佐料,故稱之為‘金齏玉膾’,再佐以梅州紫穗香薷最佳。罔奇這裡佐料並不齊備,不過勝在新鮮,尤其有一味白梅,普天下正是玄隴山中所產風味殊勝,你且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