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你方才說什麼!竟敢如此胡言……你心思齷齪,滿口污穢。我看在靈鷙份上對你諸多忍讓,真以為不用法術我就殺不了你?”
謝臻只覺喉間如有寒鐵之鎖,憋得滿臉通紅,幾欲氣絕。他扳著時雨的手,艱難解釋道:“哎哎,我並無惡意。你們起居都在一處,我見你容貌出眾,又口口聲聲叫他主人,故而才起了誤會……時雨時雨,你先鬆手!我,咳咳,我知道你心中所想,靈鷙於我只是好友,絕無他念!”
時雨將謝臻狠狠甩開,厲聲道:“放屁!愚蠢凡人,你什麼都不知道!”
謝臻逃過一劫,捂著生疼的喉嚨,許久才緩過氣來。他朝時雨擺了擺手,“不是就不是,動什麼氣呢!”
謝臻出身世家,周遭所見,好男風,喜孌童,都算不上什麼稀罕事,甚至在名士貴族間被視作一種雅癖。他本人則一貫豁達隨性,但凡有情,發乎於本心,一切皆可。原以為這些跳出六道者會比他更為超脫,沒想到時雨如此較真。
“你羞辱我也就罷了,休要搭上靈鷙。”時雨余怒未消。
眼下對謝臻來說,時雨說什麼就是什麼。他恭維道:“我一看便知你是有情有義之輩。否則以你之能,未必要屈身於他。”
“謝臻,你且說說,活著是什麼滋味?”
時雨寒著臉問得一本正經。謝臻喝了口酒壓壓驚,“你不知道人活於世上有多麻煩,飢時需食,渴時需飲……”
時雨不喜污濁,所以謝臻及時打住,未將剩餘的幾項“麻煩事”一一道來。用不著抬眼看,他也能想到那張俊俏的臉蛋上必定滿是鄙夷。
然而時雨接下來的話卻平靜了許多,“正是如此,你們才有別於頑石塵埃那些死物。”
謝臻懶得去揣度他的用意,一徑大吐苦水,“你們這些不食人間煙火的傢伙,哪裡知道……”
“我當然知道。靈鷙即是我的飢與渴。”時雨垂眸,“遇上他之前,我從無所求,遇上他之後,我更無他求。我只要他,無論以什麼方式,如飢者逐食,渴者盼飲,無對無錯,無休無止。”
謝臻搖晃著有些昏沉的腦袋,良久後方打了個哈哈,“你總不能將他吞進肚子裡吧!”
“我無此癖好。”頭頂傳來一聲輕哼,時雨似笑他荒唐,又似自嘲,“若能如願,也未嘗不可。”
謝臻不便評價,他也沒問“靈鷙知不知道”這樣的蠢話。以他的了解,靈鷙就算知道了,也未必會放在心上。他含蓄地提醒:“有所求固然沒錯,可……你當真認為靈鷙可以讓人‘求而得之’?”
其實謝臻無須刻意於那個“得”字上加重語氣,時雨也能意會。他們談論的乃是靈鷙,一個桀驁強悍的白烏人。靈鷙恰如那把傘中劍,薄而銳,寒而烈。他要麼勝,要麼折,唯獨不能設想被征服和駕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