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會卑劣,在她看來一切都是為了天道大義。她的大義讓白烏氏一手血債,也讓撫生塔屹立不倒。只不過晏真在塔里,她最後化為塔下劫灰,哈哈……哈哈哈,皆是報應!”
說完這些,蚌精又開始沉浸在自己的哼唱中,靈鷙良久不語,不知在想什麼。時雨忍不住問蚌精:“你……是晏真的什麼人?”
“小子,你又是他什麼人?”蚌精狡黠地反問,足絲又伸長了,貼近時雨的面龐遊走。
時雨微微側過臉去,不動聲色道:“你既心心念念於他,又怎會看著他死在眼前卻什麼都不做,還在此苟活了一萬八千年。”
蚌精的足絲頓時虛垂於地,“他是天神,身遭枉死,元靈也能百劫不滅。我只是區區一隻小妖,消亡之後連輪迴都沒有。我還盼著他重生歸來,哪怕千載萬載,我也要等著他!誰想到,他們居然打造了一個牢籠,藉助白烏之力將那些不滅的元靈困在塔中,再以不盡天火相焚——既無法湮滅,也不可重生,還要終日承受天火煉化之苦。這樣怨毒狠絕的招數,也是那些口口聲聲天道大義的神明所為……說到這個,又有誰比他更清楚呢!”
蚌精所指的“他”正是緘默著的靈鷙。靈鷙沒有否認,只是說:“你可曾想過,塔中那些元靈一旦重生,必定會再次蒼生塗炭。”
“何謂蒼生?凡人和飛禽走獸是蒼生,妖魔精怪就活該不容於天地?他們那些天神鬥來鬥去,功成身退的去了歸墟,身敗名裂者淪落塔下。誰為剩下那些苦苦修煉的生靈考慮過?”蚌精肆意嘲笑著靈鷙:“你無需得意,白烏亦是天地棄子,註定兩頭無岸。也不知昊媖最後想明白沒有,她放棄一切,換來了什麼?上古遺族一個個消亡,無辜的修行者苟且殘活,這是她想要的結果?你說她替天行道,天是誰的天,道是誰的道?假若孤暮山之戰勝負顛倒,或許清靈之氣便不會消散得那麼快,哪裡輪得到凡人泛濫生息!”
靈鷙看了一眼身畔的時雨。時雨藏起眼中黯然之色,朝他倉促地笑笑。舊事塵埃已定,對錯各在心間。震蒙氏的下場令人扼腕,就連靈鷙自己也因族人的困境而有過憤怒不安,可這又能改變什麼?
“我不知昊媖先祖是否有悔,只知白烏氏問心無愧!”靈鷙說著,放緩了口氣,“你既與白烏先人有舊,又深知燎奴之事,還請告知火浣鼠為何會出現在此處?”
“還不是為了我身上的寶貝,你不也是為這個而來?”
“寶貝?”
“那場大戰到了最後,孤暮山傾倒,山心的寶貝碎裂四散。我潛藏深水,誤打誤撞竟將其中一塊碎片吞入了腹中。當時落敗一方的遺族殘部無一倖免,多虧寶貝神通廣大,我才逃過了一劫。我知道你們都想找到它,可是它在我肚子裡,我將它育化成珠,誰都發現不了!”說到這裡,蚌精難得地高興了起來,舞蹈著足絲說:“天帝帝鴻派了無數天神來尋找它的下落。哦……青陽也來過,他們一遍又一遍,找啊找啊。我才不會那麼傻,寶貝可以讓他們誰也看不見我。我哪兒都不去,我要留著寶貝等晏真回來。孤暮山都倒了,朝夕之水也變了樣子,總有一天撫生塔會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