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鷙並不厭惡相滿,但一聽她說話就有些頭疼。
“你不知道燭龍之咒?”相滿錯愕。
時雨怕靈鷙這些年積攢下來的耐心盡數毀於這小土地之手,嘆了口氣對相滿道:“正是,我們都不知道。還請土地婆婆告知一二!”
“仙君也……”
“不要說與‘燭龍之咒’無關的話!”
時雨的威脅起了作用,相滿又搓了搓手,終於切入正題。
“燭龍截斷孤暮山後沒有死去,他親手割下了自己的頭顱,用最後一口氣對昊媖施以血咒。他要白烏後人從此活不到成年之時,男子碎屍荒野,女子癲狂而終…當時昊媖大神剛剛撲救下兩塊撫生殘片,她就站在這聽著燭龍咒語,一句話也沒說。倒是青陽君安慰於她,說定會請女媧大神找出破咒之法。可我始終想不明白,為何燭龍獨獨恨絕了昊媖。”
相滿想不明白,靈鷙心中卻如明鏡一般。燭龍想來知道了晏真與昊媖之事,他認定晏真是死在了昊媖手裡,長鰩也是受她所累,這才詛咒她腹中孩兒連帶白烏一族受盡苦痛而亡。
白烏族中無人聽說過“燭龍之咒”。靈鷙幼年時曾以為世間所有族類皆與他們一樣。是霜翀告訴他,凡人也好,神仙也好,就連草木鳥獸大多也是生來陰陽已定,只有白烏人才是例外。
按族中流傳下來的說法,白烏氏容不下無用之人,只有“陰陽並濟”方能“至剛至柔”——這是女媧大神的祝禱,要白烏人在成年之前經受歷練,這樣即使三百歲後審慎擇定男女,無論身為祭祀者,還是守衛者,都一般堅韌勇猛。
靈鷙覺得這樣沒什麼不好。霜翀私下裡卻對他說:“女媧大神莫非與我們有仇?這哪裡是什麼祝禱,明明像個詛咒!”
靈鷙當時聽後一笑了之。霜翀看似穩妥,實則一身反骨。靈鷙還以為這又是他無心的抱怨,誰知一語成讖。
女媧大神歸寂前做的最後一件大事便是祝禱白烏人在成年之前非男非女,三百歲後浴天火而重生,原來是為了破解燭龍之咒!
相滿所知的就這麼多,靈鷙雖心中沉重,可他的目的已達到了,不枉等了十九年。他也朝相滿鄭重回了一禮:“多謝了。”
蜃眼入口靠的是玄珠才能維持不閉,多待一刻,也是對時雨靈力的耗損。
“我們回去吧。”靈鷙說。
絨絨早就不想留在這兒了,謝臻嘴上應著,腳卻像是被釘在了雪地里。
相滿聽說他們要走,也顯得有些失落。
謝臻問她:“這裡什麼都沒有了,你可曾想過要離開?”
相滿毫不猶豫地說:“我是此處土地,當與孤暮山共存亡。”
“山神都走了,一個小小土地倒是死心塌地。”難得時雨肯為謝臻幫腔。
相滿急著辯白:“我師尊也是萬般無奈才去的歸墟。師尊當年救我一命,又傳授我法術,我理應替他守在這裡。這些年來我勤修苦練,不曾有一日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