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雨剛了卻了一件大事,心情稱得上愉快,欣然道:“你若不怕麻煩,我還是可以將你送回去的。”
“臨別前相滿對你說了什麼?”謝臻反問時雨。
“我聽見了。”絨絨吃吃地笑,學著相滿的語氣一本正經道,“謝謝你,你真好!”
“她為何要那麼說?”靈鷙回頭疑感地問。他發現一件奇怪的事,相滿在面對時雨的時候尤其容易臉紅。
“我如何知道,大概因為我確實很好。”時雨覥著臉跟上靈鷙,“我不好嗎?你不喜歡她誇我好……這世上只有你覺得我不好!”
第55章 情之應也
從蜃眼出來後,靈鷙、時雨和絨絨又在烏尾嶺待了十一年,其間他們兩次回到孤暮山拜訪相滿。相滿的法術在靈鷙的點撥下有所進步,凝出的雪球更大更圓,也可飛到從前兩倍的高處。她感到十分高興,卻依然不肯離開舊地。
謝臻一世未曾婚娶。他二十歲那年,賴掌柜夫婦先後離世,他賣了福祿客舍,從此長居於烏尾嶺過上了世人眼中隱士的生活,直至二十九歲時死於一場急病。
謝臻生前和絨絨合力繪製了一幅羊皮畫卷,上面詳細記載了他這兩世遇到的大事小情。絨絨說,這樣的話下次再見,直接將畫卷拿與他看,也可少費些唇舌。
謝臻死後很快再入輪迴,他每一世都叫謝臻,鞭法一直很好,娘胎里始終帶著頭風之症;仍然怕死怕痛、懶如冬蛇;仍然浪蕩不羈、塵世緣薄;仍然活不到而立之年,也從未娶妻生子,總是對一個小土地念念不忘;仍然出生在靈鷙長居之地附近;仍然被時雨嫌棄;仍然不肯與絨絨雙修……
靈鷙他們在東海遊歷了十多年,後來又去了震蒙氏故里、登了北幽之門,還在玄隴山盤桓二十載,最後逗留鬼市中陪伴出生在長安城的謝臻過了一世。
距離靈鷙的三百歲越來越近,時雨的脾氣也越來越無常。絨絨和謝臻都寧肯離他遠遠的,免得不小心遭了池魚之禍。但時雨從不提離別之事,也不喜人提,就連靈鷙偶爾說起霜翀捎來的小蒼山近況,他也要冷下臉來。他將心神都寄於玄珠之上,修行時卻心不定、身難安,要不是靈鷙在旁護法,他險些入了歧途。
好幾次靈鷙夜半驚醒,發現原本棲身於繩床之上的時雨手執燭火坐在床沿,目光灼灼地看著他。儘管以靈鷙的膽量不至於受到驚嚇,時雨還是免不了吃頓苦頭。靈鷙也因此要他另覓居所,如不是化身雪鴞,不許再踏入房內。
這一夜,靈鷙受夢魘所困,五內焦灼煩熱。他睜開眼,發現時雨的手在他身上。
“我說過,無須替我掖被。”靈鷙看著時雨手落之處,不想錯怪了他。
“非也,我只是又生邪念,夙夜不得安生,想來做些無恥之事。”時雨指尖輕移。他長著一張清華高潔的臉,用十分端凝的語氣說,“其實上一次‘掖被子’被你用燭剪所傷也是我有心下手,無奈被你發現,我卻不敢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