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鈴鳴響之後方能解下。心動則鈴動,可方才那般情熱,靈鷙足下玄鈴仍如空心一般。
時雨沉默了下來,滾燙的身子染了一身霜雪之氣。恍間他也不知該遷怒於誰,足鈴,靈鷙,還是他自己?
“你現在知道你少了什麼?”時雨垂眸苦笑
“是‘欲’嗎?”靈鷙這百年裡並未一無所獲,今夜的夢也讓他若有所悟。
“你知道,但你沒有。”時雨將手置於靈鷙心口,所幸那裡並無刺青。
“欲者,情之應也。我亦有所求!”
“你該問問我所欲為何!我想要一人,是交付、占有,是恨不能將其揉碎、吞噬,是不死不休……”
時雨曾以為自己只是想要征服一個白烏人,但他見過盤翎,也見過霜翀,又用了百年來平復心結,可周身骨血還是牢記初見第一面就將他踩在腳下的人。他管不住被燭剪刺穿過的手,每被刺青灼痛一次,心中渴求更是瘋了般滋生蔓長,急欲找尋紮根之處。這勢頭仿佛可掏空靈竅,令他五內虛沸。他不能拿下他,就甘願送上自己。
“你所言的不過是征服之欲。”
“所以你族中才有鸞台一戰!”
靈鷙震驚之下想要掀翻身上的時雨,卻發現雙足一時動彈不得。
時雨說:“如果可以,我倒寧肯一試,哪怕死在你手裡我亦無怨。”
靈鷙不願在這種時候痛下狠手,然而時雨提及的正是他最為厭惡之事。
白烏氏始祖乃是情鳥所化,一生唯有一伴,即使受到燭龍之咒也未曾改變。他們族中又歷來崇尚強者,心甘情願交出足鈴者往往臣服於此生的伴侶,隨對方意願而擇定男女,終生不離其左右。這樣的關係看似有所從屬,但因發乎於本心,雙方大致還是勢均力敵的。
鸞台之戰就不一樣了。
鸞台之戰但凡一方相邀,另一方不可拒戰,勢必要分出一個勝負。邀戰者落敗必死無疑,但若是應戰者敗了,被迫摘下足鈴,半數元靈將被奪走,此生都需俯首屈從於另一方,哪怕生殺予奪也得百依百順。與其說是伴侶,其實連主僕都不如。
近千年來小蒼山最負盛名的鸞台一戰莫過於蓮魄與溫祈之爭。他們一個是醴風的愛徒,一個則天資冠絕於同輩,下任大掌祝勢必出自他們之中。誰也沒想到蓮魄會冒險邀戰,面溫祈敗了,從前那樣錚錚佼佼的一人最後淪落到仰人鼻息的下場。
靈鷙也千百次地想過,若沒有那一戰,溫祈就不必活得那樣艱難——哪怕世間因此也不會有他的存在。
“我絕不向任何人邀戰,但若有人逼我到那一步也唯有殊死相搏。只要有一口氣在,我便不會讓自已落到那種境地!”靈鷙面無表情地看著時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