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彧從來不曾覺得坎特的那張油臉如此和藹可親過——
老安達只得笑著轉過身去。
「呼……」
方彧見現場已經混亂起來,恐怕沒人會記得她了,忙趁亂腳底抹油——
「方。」一道冰冷刻板的聲線在背後響起。
方彧差點摔了個狗啃泥,不可置信地轉過頭:「??」
伊萬諾娃穿著筆挺的黑軍裝,巍然立在她身後。
方彧和伊萬諾娃面面相覷片刻。
伊萬諾娃連珠炮般說:「你在這裡發什麼呆?裴行野和佐藤有什麼好看的?你怎麼被調到運輸部隊去了?」
「……我不知道啊。」她虛弱道,「大概是又有高人見我骨骼清奇,不適合學物理,就適合運麻袋吧。」
伊萬諾娃似乎沒聽出方彧的諷刺之意,沉思半晌,沉聲道:
「不是你主動要求的?看來有人在與我暗中作祟。」
方彧:「……我覺得運輸部隊還挺好的。」
「可是,」伊萬諾娃恍若未聞,「除了那次與你私下見面,我從不曾與你有過私下聯絡,怎麼會有人知道?」
方彧:「……」
伊萬諾娃突然一把拉住她的手臂:「跟我走!」
方彧一個踉蹌:「哎,閣下!這邊,這邊還在——」
「這種蠹蟲的晚會,純粹是浪費生命而已。怎麼,你很有興趣麼?」
方彧:「不感興趣,但是——我憑什麼跟你走,你逼著我又去做什麼倒霉事,就不是浪費生命啦?」
伊萬諾娃沒有鬆手,回過臉來,冷冷瞪著她。
她眉心有淡淡的皺紋,在夜路的燈光下顯得異常憔悴。
「我不會逼迫你再去做什麼。」伊萬諾娃稍稍緩和了語氣,「我只是想讓你去見幾個人——如果見完他們後你還在運輸部隊呆著,那由你。」
「我不去。」方彧試圖抽出手臂。
伊萬諾娃眉心一皺:「你必須……不,我請求你去。」
方彧一愣。
「閣下要我見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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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灰色石碑直入雲霄。
風撲向她。
方彧仰起頭,窮極目力,沒能看到石碑的頂點。
石碑好像是沒有頂點的——它只是向著天空不斷延伸、拉長、生長,凝滯的混凝土般的質地,卻像春夜裡的竹林,能聽到咯吱地拔節聲響。
伊萬諾娃和她一樣仰著頭:「你知道這是哪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