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被推開,洛林少校一臉嚴正地走了進來。
方彧抬起頭,啞著嗓子:「……洛林少校。」
帕蒂想起剛剛在戰場上,洛林和指揮官對吼了一陣,估計是來負荊請罪的。
但准將的心情很不美麗,他們不會又對吼一波吧……
不,准將是個脾氣很好的、有修養的高學歷人才!不是洛林那種大老粗。
除非是在緊急狀況下,她不會吼人的。
不管怎樣,她是勸不動指揮官了!還是趕緊跑掉吧……
帕蒂鬆了口氣,洛林來得正好。她掩上門,悄悄退了出去。
……
方彧轉過身,看著洛林。
洛林幾步跨到她身前,冷冷說:
「閣下,恕我直言,您考慮得太多,完全超出了需要。」
方彧心情不佳,強忍怒火:「這取決於洛林少校如何界定『需要』。」
洛林:「當然,您永遠有道德大棒可以揮舞。對於現實世界的一切,您的這些思考或許已經無所裨益,徒然傷神。但對於『人類的靈魂』之類的玩意兒,您可是頂頂要緊的啊。」
他把她打算說的台詞霸占了。
方彧:「……」
洛林:「如果您覺得,一味自我責備,能讓我們的世界獲救,那就這麼做吧。如果您覺得,這樣的自我責備,能讓您的靈魂獲救,那也請這麼做吧——如果二者皆非,您就該警惕!」
方彧抱起胳膊,以防禦性姿態反問:「我警醒什麼?」
「您還不明白?」洛林說,「您完全把您內心的痛苦袒露出來了!」
「您把自己的軟肋赤裸裸展現給我們,甚至給敵軍看——」
「這是一個將軍應有的表現嗎?一個將軍應當割捨掉諸如痛苦、恐懼、擔憂之類的情緒,如果不能,至少也該封閉掉它!」
方彧一怔:「……」
洛林頓了頓,緩和了聲線:
「您利用了肯雅塔的恐懼情緒,才擊敗了他,是不是?」
「可您是否意識到,對於一場戰役來說,您此時的痛苦與他彼時的恐懼並無分別,是同樣易被利用的、拙劣而危險的情緒?」
「恕下官直言,一旦有一天,人人都知道您受不了無差別式的襲擊,人人都知道怎麼對付您,那您也就廢了,閣下。」
方彧遲鈍地感到骨節發涼,不由打了個寒戰:「!」
她騰地站起來:「洛林少校——」
洛林直視著她:「閣下。」
方彧吞下一口滾燙的空氣,冷靜下來:
「你說得很對,少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