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諾森十七仍帶著平和溫雅的笑容——儘管自己治下的賽博聖地剛剛被宣判為「危險」「不受控制」「對人類未來不負責任」的「恐怖活動」。
「方小姐。」他突然打斷了方彧,「鄙人有一個疑惑。」
方彧:「吶?」
他溫然笑說:「聯邦作為現存最有希望的人類聯盟政府,有種種顧慮,鄙教其實十分理解。」
「但您作為個人,又怎樣看待我們的瓦爾哈拉呢?」
方彧:「……」
糟了,這題裴提督沒押。
擔心方彧第一次出現在外交場合,不大適應——
或者用不那麼「裴行野」的語言來說,他很不贊同安達的意見,覺得方彧為人天馬行空,在這種事上很不靠譜——
裴行野給方彧制定了非常嚴格的指導意見。
說是指導意見,其實連方彧進門時先邁哪只腳、喝酒時哪只手端杯,都一併規範了。
然而,通過片刻交談,方彧其實能品出味道來:
裴提督和眼前這位小教宗的思維方式,壓根不在一條迴路上。
之所以能押中許多,多虧了裴行野心思細膩、不辭勞苦,可教宗大人一旦放飛自我,就實在出於裴行野押題範圍之外了。
「……」方彧沉默半晌,「我不知道。」
「您不知道?」
「這是一種嶄新的生命方式,效率更高,但是也更脆弱。誠然,人類一直是向著更高效、更脆弱的方向發展的,這似乎是符合歷史潮流的……」
歐拉大嗽一聲:「咳咳!」
方彧戛然而止:「——唔,我不知道。」
英諾森十七雙眼彎彎地笑了:「您……咳咳,您什麼都說了,怎麼是『不知道』呢?」
方彧感到她挽著的那隻手臂正暗戳戳地懟過來。
她忙往後挪了挪:「您不必在乎我,在聯邦面前,我個人的意見微不足道。」
「更重要的是您……對於聯邦的意見,您有什麼看法?」
英諾森十七斂眸:「鄙人更無足道,只遵從至高無上的神的旨意行事。」
「唔……」
她剛吐出半個字,便猛地哽住——斜刺里一道銀光,直挺挺沖她飛來。
方彧愣在原地:「?!」
歐拉反應極快,一把將她推開,喝道:「閣下小心——洛林!」
銀刃擦著歐拉的發梢飛過,擊碎了一座祈禱的聖女像,顫巍巍扎在壁畫上,瓷片四濺。
洛林中校破門而入——
方彧被瓷片劃破了額頭,血嘩啦啦順著眼眶往下淌,乍一看怪嚇人。
歐拉也暫時忘記了被安達追殺的隱憂,喚醒了「上流社會」的本能,很紳士地用手帕替她捂著,叫道:「哎呀呀,糟糕糟糕,破了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