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彧黑著臉:「……洛林中校。」
洛林將身一側, 走到室內:「下官說實話, 您一向任是無情也動人——看閣下如何在人情上掙扎,就像看駱駝學蛙跳一樣,實在很有意思哪。」
方彧:「……」
得了,她早該摔個大馬趴。
她轉過臉不理會洛林:「對了,帕蒂少校,我打算先把他放在你們秘書處,沒什麼問題吧?」
帕蒂罕見地沒有直接答應,反而赧然一笑:
「我們當然也希望安達小閣下能去別處比較好……」
「不過,如果上將覺得這樣比較方便的話,下官會盡力的——畢竟,下官等的主要任務,就是讓上將不為瑣事煩心,保持心情愉悅,專注更重要的工作。」
方彧歉然點頭:
「那就麻煩你了——也請和大家說一聲,就說我很抱歉,惹來亂七八糟的事,實在麻煩大家了。這只是暫時安排,我會再想辦法的。」
「哎呀,這都是我們的工作,上將太客氣啦。」帕蒂說著匆匆離開。
洛林轉過眼來,笑看著方彧:「怎麼樣,我的閣下?歡迎來到人類世界。」
方彧不理睬他的揶揄,只自顧自看光腦——洛林卻沒有離開,仍大搖大擺盤踞在她的辦公桌角,像草原上極有耐心、守著將死野牛的禿鷲。
她這才抬起頭:「洛林,我有些擔心。」
「哦?」洛林挑眉。
方彧:「你說……安達為什麼忽然把弟弟推了出來?」
洛林笑說:「他總不能任由弟弟一輩子吃喝嫖賭吧——您擔心他監視您?」
方彧搖了搖頭:「不是的。」
「那您擔心什麼?」
「我擔心……」方彧眼神撲朔,「唉,人是不能忍受階層滑落的,就算不求進取,至少也要『保住』,這是人性。所以才會代復一代六朝事,無窮無極。」
洛林一愣:「閣下……」
方彧搖頭:「這甚至不是什麼道德敗壞,只是天性而已。它釀成的後果,卻是沉重的代際相傳的苦難。一想到如此,我就覺得好沒意思。」
洛林默然。
方彧仰頭望天:「安達曾和我說過,一棵樹的腐爛,每個細胞都要負責。摘除一批爛果子,換一批新果子,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可拔除一棵樹,再種一棵新樹,樹就不是樹了嗎?」
「只要人類還與權力連接一日,我們就只能寄望於不斷地拔了栽、栽了拔吧。」
洛林沉聲說:「您的思想很危險吶。」
方彧笑了笑:「哎呀,說這些有什麼用?還是……」
「方司令官!」
一個士官急匆匆敲門入內,敬了一禮:
「報告司令官,我們正準備起飛,卻被強制攔截——聯邦情報局的人在、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