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被強塞進方彧手中。
「伊莎貝爾卿,你是要謀逆嗎?」奧托十九慍怒中含著三分脆弱。
「如果渴望得到您是一種謀逆的話,那很好,臣早已罪不容誅。」
說著,伊莎貝爾托起少年天子純淨如天使般的面龐,對上他晴空般冰藍色的眸子……
方彧心情複雜:「奧托十九……不是被您送上斷頭鍘了嗎?」
女大公懶洋洋道:「是啊,是個好孩子,敏感多情、心地正直,可惜了……勵精圖治忍氣吞聲一輩子,結局還不如他那個荒淫無道的兄長奧托十八,沒頭沒腦的一生啊。」
不是您讓他結局如此物理意義上的沒頭沒腦的嗎……她為什麼要說這個?
女大公似有感慨:「帝國沒有覆滅在十八手中。菲爾南德斯陛下繼位不到五年,便烽煙並起、身死國滅……」
她突然沉聲:「你說,這是為什麼呢,方將軍?」
方彧一怔。
女大公靜候了一會兒,笑說:「多年前,有個孩子問過我同樣的問題。」
方彧:「一個孩子?」什麼孩子會問這種問題?
女大公徐徐道:「當時我不及細想,便隨口敷衍——什麼十八世皇帝太過昏亂,帝國積重難返,所以到了十九世手裡,即使再努力也沒用了。」
「沒想到那個孩子卻反問我——」
「十八世在位十餘年,十九世在位僅僅四年余,為什麼十八世荒淫無道十幾年,沒有積重難返,十九世才一努力,就積重難返了呢?」
「我當時冷不防竟被問住了——方將軍覺得呢?」
女大公倚著扶手椅,觀察的目光落定在她臉上。
方彧想了想:「正是因為奧托十九沒有繼續荒淫無道,反而改革求治了吧。」
「哦?」
「像一棟危房,如果不修理它,或許還能勉強不倒。可一旦操起錘子,輕輕碰一下,就可能房倒屋塌……一個久病國家最危險的時刻,就是它改革的時刻。」
女大公笑了:「你道理都明白嘛。」
方彧心底一驚:「……」
「他想必也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
女大公悠悠把小秋田犬抱上膝頭:「我說的那個孩子,就是他。」
方彧凜然。
她在說……安達。
女大公的指尖掠過秋田犬的皮毛,回憶般開口:
「當年,艾德里安被逼著讀了軍校,卻和裴行野那小子混在一處。」
「艾德里安的父母很生氣,裴行野是什麼出身?人人都說安達平章和他不清白——」
「說起安達平章,我也是看著他長大的——小時候他父親天天揍他,永遠青一塊紫一塊的——長大後人模狗樣,聰明,可惜這裡有點毛病。」
女大公指指腦袋:「不過那一批共和分子嘛,倒也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