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蘇遼嘆氣,是他表達得太隱晦,況且飢餓估計已經嚴重影響了鍾靜竹的腦力:“去吃飯吧,給你壓壓驚。”
果然鍾靜竹眉開眼笑了,兩人jiāo握的手掌微濕,是她的手心在冒汗,其實她依舊是緊張的,如果不是厲蘇遼的英雄救美,她一定還在裡頭任人欺負,鍾靜竹側頭望去,是厲蘇遼的側面,幸好有他在。
所以總有老人說年輕夫妻照顧不來孩子,可憐方峻小朋友躺在一堆零食中間用十分怨恨的眼神看著幸福歸來的那一對,完全忘記了平日裡qiáng調的所謂長輩的尊嚴,滿地打滾並撒潑道:“你們這些不孝的,是不是打算餓死我?”
鍾靜竹也覺得不太好意思,雖然不是他們倆親生孩子,但好歹是客人,還是個小孩子。他們竟然只顧自己吃飯,完全把他忘了。
方峻何其聰明,看出來鍾靜竹臉上的羞愧,於是越發來勁了,一邊打滾還能口齒清晰地責難:“你們這樣餓著我,我正是生長發育的年紀,要是我長不高了怎麼辦?!”
“怎麼可能長不高呢?你才這麼點兒。”厲蘇遼輕笑,拍了拍方峻的頭頂,“當然,侏儒症除外。”
“我要告訴姐姐你nüè待我,不給我飯吃!” 方峻作勢要往門口跑,鍾靜竹真是被唬住了,急忙想要去拉他,被厲蘇遼阻止了,他氣定神閒晃了晃手裡的紙盒:“盼盼,看來這些甜品,該便宜我們了。”
“我的!”方峻飛身一撲,被厲蘇遼抬手躲掉了。“哦,不走了?”他彎下腰與方峻平視,一個笑眯眯,一個氣呼呼的,卻是極為相似的兩張臉。
“吃飽了才有力氣離家出走!”方峻撅嘴,楚楚可憐的。厲蘇遼也不再逗他,將手裡的甜品遞給他。
“很想吃吧?”方峻沿著沙發爬到鍾靜竹身邊,壞心眼地在她面前晃了晃,“不給你吃。”
“幼稚…”鍾靜竹哼哼,完全忘了這種行為和他七歲的年齡才是十分匹配的,而不是平日裡對她和厲蘇遼的感qíng生活評頭論足才叫早熟。
“厲蘇遼剛才是去英雄救美了吧?”方峻含著布丁,十分少年老成地詢問。“你怎麼知道?”鍾靜竹好奇。
“我是誰?全加州最聰明的Smart方!”方峻很得意,卻被鍾靜竹一句話澆滅了:“Smart不是車嗎?”
“Smart是我的英文名字!”方峻白她一眼,“本來晚上說好吃義大利面的,結果油鍋都熱了,忽然有人打了個電話來,厲蘇遼連火都沒關就出門了。他不知道把一個七歲的孩子和燒熱的油鍋關在一個房子裡很危險嗎?”
鍾靜竹扭頭看了一眼在廚房裡收拾殘局的厲蘇遼,竟然有點挪不開眼了。“果然電視上說英雄救美最有利於增進感qíng了。”方峻湊過頭,被鍾靜竹在腦門上彈了一下:“以後只准看喜羊羊和灰太láng。”
“鍾靜竹,下次聰明點,要學會用厲蘇遼的名字來壓人,每次都需要他本人到場,多累啊。”方峻教誨。
“我是這種仗勢欺人的人嗎?”鍾靜竹搖頭。方峻立刻悲從中來:“你哪次不是仗著厲蘇遼來欺負我了?”然後他剩下的布丁被仗勢欺人的鐘靜竹搶走了…
踩著點趕到所里,鍾靜竹其實挺怕面對師父的,她雖然沒有什麼心機,卻也不可能笨得毫無知覺,昨天的事qíng,說師父沒有份她是真的不信的。
所裡頭氣氛不怎麼好,趙師兄和徐師兄這倆常年搭檔雙huáng的竟然埋頭做事,一聲不吭,更別說那些原本就低調的師兄們。
見鍾靜竹回來,就好像蜜蜂見著了蜜,轟的一聲圍上來。“小師妹,昨天那飯局是不是出什麼事了?”“飯局上都有誰啊?劉所又是得罪誰了?”“小師妹,你有沒有事?”
“什麼qíng況?!”鍾靜竹將皮腰帶丟在桌上,勉qiáng壓制下沸騰的人群。“小師妹,昨天的飯局上,咱們劉所是不是做什麼出格的事qíng,得罪了哪位領導?”趙師兄作為代表發言。
“昨天,劉所沒去飯局。”鍾靜竹斟酌了一下。“沒去?他放領導鴿子?”眾人瞠目。“不是!昨天根本沒有什麼飯局。”話一說完,發現大家更加震驚了,“到底怎麼了?”
“劉所被調走了,城西郊區那個老所,就是每次評比比我們還差的那個。”徐師兄嘖嘖道。
“前一陣不是說師父要升了嗎?總局大隊那邊。”鍾靜竹比他們還出離驚訝,“難道是調去西郊那邊當所長?”
“所什麼長,平調,過去還是副所,其實是暗貶。”趙師兄嘆氣,語帶氣憤,“劉所多少年的先進,別說咱們市,就是全國也難找這樣的模範警察,上頭那些都是怎麼想的,長沒長眼睛?”
師兄們都是義憤填膺,連最沉默寡言的陳師兄都開口了,鍾靜竹卻是沒有說話,安靜地杵在一邊,似乎很有點心事。
忽然周遭都安靜了下來,原來是劉所從辦公室里走了出來,停在鍾靜竹面前:“靜竹,你跟我進來一下。”
“師父。”兩人隔著一張辦公桌,就好像從前,卻又有些不同,鍾靜竹不再像從前那樣嬉皮笑臉,而劉所也不似從前那樣嚴肅,面上有些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