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人已經換了一撥,這一撥看起來更威猛,幽暗的燈光打在他們的臉上,看起來yīn森駭人。
看來,要在這裡蹲一宿了,白洛因點了一顆煙,無聊地看著院子裡的布局,這會兒才發現,這裡不像是個人家,倒像是個禪院,難不成甄大成還吃齋念佛?白洛因被自己這個想法逗笑了,信佛的人能有這麼狠毒的心麼?
白洛因正在自娛自樂,突然感覺頭頂上一股寒意,他猛地抬起頭,一個人正端著一個大盆。他還沒反應過來,一盆涼水就那麼潑下來了。浸濕了棉衣、羊絨褲、順著脖頸子流到裡面,每一股水流都像是一把冰刀,戳刺著他皮ròu下面的一根根肋骨。
剛剛開chūn,夜裡極寒,白洛因被凍得猛然間跳起,拽著施bào者的衣領,哆嗦著薄唇問:“為什麼用涼水潑我?”
施bào者面無表qíng地看著白洛因,“這裡不能抽菸,我只是幫你把煙熄滅。”
白洛因牙齒凍得嘚嘚作響,揮出的拳頭都帶著冰碴子。
施bào者再次開口,“這裡不能大聲喧譁,如果想打架,我可以帶你出去。”
白洛因的身體僵硬得如同一塊石頭。
到了後半夜,白洛因的衣服已經結上一層冰了,頭髮被凍成了冰棍,一根根地搭在腦袋上。他感覺自己的腿已經凍麻了,完全沒了知覺,這會兒要是截肢,都不用打麻藥。為了讓自己暖和起來,白洛因開始在院子裡跑動,結果他一跑狗就叫,狗一叫殭屍臉又過來了。
“這裡不能大聲喧譁。”
白洛因徹底體會到了饑寒jiāo迫的感覺,這還勉qiáng可以忍受,最讓人不能忍受的,是無休止的等待和看不到邊的希望。
白洛因走到距離甄大成臥室最遠的那個牆角縮著,給顧海打電話。
深夜裡,顧海的聲音聽起來那麼溫暖。
“這麼晚還沒睡?”
白洛因手抖得厲害,“我有點兒冷,你陪我說說話。”
顧海的口氣中帶著滿滿的心疼,“你傻不傻啊?冷了就多蓋一chuáng被子麼!和我說話管屁用啊?再去柜子里抱一chuáng被子出來,麻利兒的,別犯懶啊!”
白洛因笑得很艱難,“不去,就想和你說話。”
顧海頓了一會兒,語氣又柔和了幾分。
“是不是想我了?小寶貝兒?”
一陣冷風猛地飈過來,白洛因趕緊縮起脖子,結果還是被凍得呼吸困難。這種冷直接往骨頭fèng兒里鑽,侵蝕著白洛因僅存的那點兒意志,他覺得眼前一片模糊,心裡的警鐘不停地敲擊著,絕對不能暈倒,暈倒了他們肯定會把你扔出去的,出去了就進不來了。
“怎麼不說話了?”
白洛因咬著牙挺了一會兒,聽著手機那頭傳來的呼吸聲,心裡終於暖了些。
“大海,你抱抱我吧。”
“……因子乖,我抱著你呢,快點兒睡吧。”
第154章真相浮出水面。
白洛因就這麼忍著忍著,最後不知道怎麼就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天都亮了,奧達獵犬蹲在不遠處的籠子裡盯著他看。白洛因身上除了眼睛,其餘的部位全都動不了了,他木然地看著清潔人員在院子裡晃動的身影,靜靜地等著肢體恢復知覺的那一刻。
甄大成一大早就出門了,中午回來的時候白洛因還坐在那個角落裡。
“那是誰?”甄大成朝門口的警衛問。
警衛小聲匯報,“就是昨天來找您的那個人。”
甄大成的目光中流露出幾分詫異,他以為白洛因早就走了,沒想到還堅守在這。而且看他這副模樣,應該是在外面待了一宿吧。
小伙子,意志夠頑qiáng的,我看你能撐到什麼時候!
白洛因看到甄大成,勉qiáng扶著牆站了起來,衣服上的冰已經化了,到現在還是濕的,又在牆角蹲了一宿,上面蹭滿了泥。他就用這副láng狽的模樣,一步一步地朝甄大成走去,側臉的輪廓依舊那樣倔qiáng。
“甄先生,請問您今天有時間麼?”
甄大成站住腳,回過頭瞧了白洛因一眼,輕笑著說:“有。”
白洛因表qíng一怔。
甄大成接著說,“但是我沒心qíng。”
白洛因斗膽問了句,“那您要怎樣才能有心qíng?”
“想要和我聊天,起碼要把自己弄得gān淨一點兒吧。”
白洛因神qíng一凜,再想開口的時候,甄大成已經轉身離開了。
中午,溫度最高的時候,白洛因打了一盆涼水,把身上的棉襖和褲子脫下來,用力地搓掉上面的泥水。他不僅要忍受著寒冷和飢餓,還得忍受著那些嘲笑的眼神和明晃晃的鄙視,從小到大,他遭受到的屈rǔ都不如在這裡三十幾個小時遭受的多。
終於洗好了,白洛因把衣服晾在了後院的晾衣杆上。
然後就找了一個陽光充足的地方曬太陽,從口袋裡摸出手機,發現已經沒電了。白洛因已經沒轍了,到了這個份上,他也只能在這等了,希望能有個結果,不然他就沒臉回去了。
傍晚時分,白洛因去看自己的衣服,結果發現晾衣杆上其他的衣服都掛得好好的,只有他的棉衣和褲子掉在地上,而且不知道被踩了多少道腳印。
白洛因撿起來,聽到身後傳來一陣鬨笑聲。
他qiáng忍著心頭的憤怒,頭暈腦脹地走到水龍頭底下,又把衣服涮了一遍。眼瞅著快要gān的衣服又一次濕透了,白洛因的心裡也凍上了一層冰,他不恨這群看熱鬧的人,他憐憫他們,憐憫他們活在這個沒有人qíng味兒的地方。
沒法再把衣服掛在晾衣杆上了,白洛因只好站在一塊空地上,兩隻手提著自己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