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瀾有些不快,他的語氣仿佛她是夜會jian夫的dàng婦。她本想嚴肅地告訴丁小野,自己過去言行端正得很,26歲以前都會乖乖在晚上十點半前回家。即使和周陶然在一起之後,他也始終認為作為一個成年女xing,她太端著。可是她想想,這些話在此qíng此景中似乎並沒有什麼說服力,反讓丁小野以為她是為了他才如此出格。
“我媽媽知道了,會說:好端端的一個人就被你教壞了’。”
丁小野不跟她鬥嘴皮子,一骨碌坐起來,隨口問道:“今天coco小姐沒有陪你一起來?”
他竟然察覺到她沒有噴香水,證明也並非毫不留意。封瀾有些意外,撇撇嘴說:“那倒霉香水?扔了。你不是鼻子不好?”
丁小野撩起褲腳,把小腿亮給封瀾看,“晚上蚊子不少,也沒有驅蚊水……”
封瀾一巴掌打在小野的腿上,佯怒道:“去你的。”
看在手感還不錯的份兒上,她無節cao地原諒了他的戲弄,可前幾天的事還是得說個清楚。
“你覺得我特傻是吧。也邪門了,我在你面前怎麼老是像個小丑,盡讓你尋開心。”
“你指哪一次?”
“你再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試試?”封瀾悶悶地說,“我也是糊塗,居然被你攛掇兩下,就真把周陶然給打了。”
“我攛掇你?”丁小野盤腿坐著,又笑了起來,“那天是誰哭著要揍他一頓解恨?勸都勸不住。是你求我的,我在這件事裡的角色最多是個‘從犯’、‘幫凶’。要說‘láng狽為jian’,你是那隻‘狽’,我最多是被你搭肩膀的‘láng’。”
封瀾氣道:“láng比狽還壞!你說,你是用什麼辦法把周陶然弄來,還讓他一點也沒瞧見你的臉?為什麼攝像頭拍不到我們?你是不是個慣犯?”
丁小野說:“小心點!你現在半夜三更地坐在一個慣犯的chuáng上。”他見封瀾並無害怕的表qíng,也沒有再嚇她,“沒你想的複雜。你手機里不是有周陶然的號碼?我隨便找了個公用電話打給他,說早些時候送過來的香菸批次有點問題,現在換了新的,讓他把剩下的帶過來親自確認一下。我在步行梯出口附近,他只要來了就簡單,隨便找個袋子往頭上一套,他整個人就軟了。至於攝像頭,只需要留心一下就可以了。”
“這麼容易?”封瀾半信半疑。
丁小野說:“你以為呢?大部分人對於危險的規避意識是很弱的,過慣了安穩日子,總以為那些事離自己很遠。就像你,被搶包的時候跟傻子沒兩樣。不要忘記你只不過是個女人。在那種時候錢財算什麼?上次那個賊膽子要是再大一點,你不死也要蛻層皮。人要有自知之明。”
“就像你一樣?你經歷過很多這種事qíng?要不怎麼可以那麼冷血,任何時候都想著置身事外?”封瀾質疑道。
“我只是怕麻煩。”丁小野面無表qíng地說:“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闖了禍會有人擦屁股。一個人生活久了,自保比什麼都重要。”
“你的親人呢?不可能一個親人都沒有的。”
“我父母都不在了。別的親人,即使有也很少來往。”
“他們是因為什麼去世的……我是說,你的父母。”
“我媽是因為腎的毛病,拖了很多年。”
“你爸爸呢?”封瀾知道自己問得有點多,然而她抑制不住自己對眼前這個人的好奇。在她看來,丁小野年紀輕輕就父母雙亡,既不同尋常,又讓人忍不住……憐憫。
“車禍。”說這話時,丁小野低垂著頭,雙手分別擱在膝上,頗有幾分僧人入定的樣子,從封瀾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睫毛投映在眼下的yīn影、挺直的鼻樑和一側抿著的唇角。
“你還有什麼想知道的?老闆娘。”
封瀾對自己的尋根問底感到有點慚愧。她把頭髮往耳後繞了繞,又說:“像你這樣的人很少會做讓自己後悔的事吧?”
“這可不一定。”
“比如說?”
“比如當了你的‘láng’。還沒完沒了了。”丁小野似乎在暗指她的“騷擾”。
“我比你還煩呢。”封瀾鬱悶道,“那一下我居然相信bào力可以解決問題。”
丁小野笑著說:“bào力不一定能解決問題。可是你想的是解決問題嗎?你要的只是出一口惡氣。敢說揍他的時候你不痛快?我看你眼睛都放光了,我要是沒把你拉走估計得出人命。”
“我是眼露凶光吧。你說說,我那時是不是特猙獰?”封瀾想著也忍不住笑了。她不否認小野的話是對的,她現在都還記得藉助酒勁痛毆周陶然的感覺,別提有多痛快了。即使事後道德感和一貫做事的準則bī得她在內心也反省了好幾回,可如果時光倒流,她估計還是想揍周陶然一頓。小野這隻“láng”不過是釋放了“狽”心中壓抑的惡意。
“你現在也笑得挺猙獰。”丁小野一點面子也沒給她留。
封瀾習慣了,竟也不以為忤。她挪了挪屁股,感興趣地問:“你們那邊是不是民風很彪悍,這樣的事你見多了?”
“嗯。你不是賠了五千八?換成我們那就會用牛羊來抵。像你揍周陶然的程度,大概十幾頭羊就可以了……”
“要是打死了人呢?”
“那除了牛羊,還要賠上自家的一個huáng花閨女。”
“這樣也行?”
封瀾一說出口就後悔了,丁小野壞笑的樣子擺明了是在瞎編糊弄她。她今天換了個皮質硬挺的新包,用來砸人再合適不過。小野一邊笑一邊招架,“你打人還上癮了?夠了……喂!我說夠了!”
他輕而易舉就可以讓封瀾動彈不得。封瀾被他反剪著一隻胳膊,有點疼,又不是太疼。他的聲音從耳後傳來,“我再告訴你,我們那邊有種風俗叫‘姑娘追’。年輕的女孩看上了一個男人,才會和他在馬背上追趕,然後用鞭子輕輕抽他。在男人看來,有時候皮鞭和皮包的用處也差不多……”
“見你的鬼,還不放開我?”封瀾的耳根火燒般燙。小野似乎笑了一聲,隨即她整個人得以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