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
酒jīng是神奇的東西,竟然能夠將只有兩分相似的人,在她眼裡演變為十足的復刻。
封瀾顫顫巍巍地摸了一下他的臉。受不了,像真的一樣。她閉上眼,再睜開,想起了自己應該要做的事,俯身從副駕拿出她的包,掏出裡面所有的現金。
“對了,我忘記給你小費。”
Fox沒有接。
封瀾把錢從他T恤的領口塞了進去。
不是為了錢誰會做這個,都不容易。
“走吧,別管我。”她說。
曾斐接到封瀾的電話時剛進家門。今晚朋友們大多喝醉了,他是唯一清醒的,張羅著一一把他們送走,回到家已近凌晨。
客廳的燈亮著,他走近才看到抱膝窩在沙發里的崔嫣。她問:“這樣躲著我,你不覺得累?”
曾斐沒有否認。那一天之後,他是在刻意迴避著崔嫣。他不打算和她談論那個晚上的事。崔嫣住在外面,曾斐不曾主動聯繫過她,她回家,他就藉口工作需要住在公司,近一個月來都是如此。
他心知自己的態度很不負責任,也很無恥。但是那一次以後,他和高尚還有關聯嗎?曾斐冷落崔嫣,與其說是在生她的氣,不如說他惱恨自己,更害怕在崔嫣身邊那個同樣叫作“曾斐”,行事卻不由他掌控的人。
酒醉心明白,何況他那天只是微醺,連藉口都無從找起。
曾斐甚至能夠回憶起當時所有的細節——她夾雜了快樂和痛苦的眼淚、青chūn妖嬈的身軀,還有她在耳邊的那句“抱著我,我冷,阿斐”。
讓曾斐絕望的是,即使她說出那樣的話,他也從未把她看作別人。自始至終他都知道懷裡的人是誰。
封瀾說,酒jīng不會把壞變成好,把無變成有,它只是催化劑。那一晚曾斐的催化劑便是將善縮至無形,yù望和貪婪被無限放大。
他還在想該如何應對,封瀾的回電暫時解救了他。
封瀾出去之後,曾斐出去找過一次,問了負責他們包間的服務員,最後在吧檯旁看到了封瀾的背影,她身邊是個陌生的男人。
曾斐沒有打擾,封瀾是個成年女人,她清楚自己在做什麼,以她的條件,有男人搭訕示好也不足為奇。沒想到的是等到大家散場,封瀾也沒有回來,他再去看時,吧檯旁已沒了她的身影。
酒保說她是和那個男人一塊離開的。曾斐不願掃興,但出於朋友的義務還是打了幾個電話確認她的安全,封瀾都沒有接。
接到電話,曾斐鬆了口氣,聽封瀾的聲音,她好像醉了。封瀾的酒量不錯,酒品也上佳,她不願意,鮮少有男人可以把她放倒。崔嫣見他剛回來,一看見她就想走,咬著下唇,泫然yù泣。
“是誰?封瀾?”她質問道。
曾斐說:“她喝多了,我得去看看。”
“她沒了丁小野,這麼快就找上了你!喝多了,不是正合你意?”崔嫣聲音帶恨。
曾斐不願多說,開門出去,沒想到崔嫣追了上來,語氣堅定,“我跟你一起去。”
“太晚了……”
“你要是只把她當作朋友,她喝多了,有個女人在旁,不是更方便照顧?”
66.第66章 再給我一天(3)
擺脫崔嫣從來就不是容易的事,她的話似乎也有道理,曾斐再不qíng願也只得沉默。崔嫣上了他的車,一路上兩人沒怎麼說話。
封瀾只說了自己在車上就沒了下文,曾斐再打電話已提示對方關機。那處夜場是他定的,離他家不遠,車子一開進停車場,還未停穩,曾斐便看見有人正抱著封瀾往副駕駛座走,那不是他先前在吧檯看到的男人,而是……
他目光一沉,飛速拉開車門就往外撲。崔嫣比他更快,她聲音尖銳,劃破深夜寂靜的停車場。
“小野,快走!”
丁小野驀然回頭,卻沒有動,眼看著曾斐沖了過來,他把失去知覺的封瀾往副駕駛座一塞,抬腳踹向曾斐的腹部。曾斐閃避,丁小野的腳擦過他的腰際,他踉蹌了一下,下一秒拳頭便往丁小野的臉上招呼,兩人迅速扭打在一起。
崔嫣哭了,卻不敢靠近,站在幾步之外徒勞地喊:“別打了。封瀾,快讓他們別打了!”
從酒醉的崔嫣處揣測到崔霆有可能潛回了他曾經的住處後,第二天上午,曾斐就向以前的同事告知了這條線索。崔霆在他父親的案子裡涉足不深,但他無疑在事發後包庇了他父親。圍捕崔克儉的那個夜晚,一個民警犧牲了,當時和崔克儉在一起的崔霆脫不了gān系。那民警雖不與曾斐熟識,但也算是他曾經的下屬,他留在原部門的同事從未放棄過調查崔霆的下落,誰都想不到,七年來都杳無音訊的人竟然膽大包天地回到了他們眼皮底下。
可惜的是,曾斐的舊同事聞訊趕到崔霆從前的住處,發現了那裡有人生活過的痕跡,卻沒有逮著他本人,蹲守了幾日依然撲空。
崔霆的狡猾程度不亞於他的父親,他極其擅長躲避追蹤,這樣的人究竟出於何種目的甘願涉險回到本地?面對舊同事拋出的疑問,曾斐也沒有答案。他想過對方是衝著他來的,他親自帶人踹了崔克儉的老巢,bī得他橫死街頭,崔霆有恨他的理由。然而崔霆這次回來卻什麼都沒做,他潛伏在封瀾的餐廳,是為了針對曾斐?曾斐本能地覺得以崔霆的手段,若想要報復他,會有更直接有效的辦法。
曾斐沒有問崔嫣,她喝醉了口風尚嚴,清醒時更不會告訴他關於崔霆的任何事。他更不能問封瀾,她似乎毫不知qíng,仍為“丁小野”的離去而傷懷。他身邊的兩個女人都與一個在逃犯不清不楚,這是曾斐更頭痛之處。
無論從何種理由出發,曾斐都盼著崔霆早日被繩之以法,萬萬沒想到會在這時與他狹路相逢,焉能讓他逃脫?
曾斐離開警隊多年,身手依然矯健,崔霆——他現在叫丁小野,也不是省油的燈。激烈纏鬥中,兩人迅速都掛了彩。
“你還不肯放過封瀾?你想要什麼?我最恨人玩yīn的,利用女人算什麼本事?”曾斐反扭著丁小野的手臂,試圖將他按到車上將其擒獲。丁小野用後腦勺用力撞上曾斐,趁他頭昏眼花立即掙扎,反手又給了他一下,吐了口帶血的唾沫冷笑道:“利用女人達到目的,有誰能比得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