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踏上大道之巔的那一天,身邊沒有道侶,卻有朋友,這個朋友是我,於願足矣。可是現在,我總算意識到,我不夠資格,我若是繼續這樣追在她身後,只會離她越來越遠,也會傷害到無辜的人。」
「是我的自私,沒有考慮到荊楚君的安危,只想著江月白不能有事,即便荊楚君不是我殺,她去西海也有我背後推的一把。」
陸南枝嘆氣,「所以你拜荊楚君的父親為師,以後都要侍奉左右了嗎?」
謝景山看向陸南枝,揚唇一笑,「有這方面原因,但也有我的私心。我眼中只有江月白的時候,我根本不知道我想要什麼,我修仙追求力量是為了什麼,現在,決心放下江月白,我才豁然開朗,這種感覺很奇怪,好像突然之間心裡那根弦就斷了,覺得江月白於我,並非最重要的存在。」
謝景山往前踏出一步,走出陰影,沐浴在朝陽金光之下。
「你們總說要逆天抗命,甚至許多人都立志逆天,可大部分人的所做作為根本就是順天順命,既然看不慣這黑暗的世道,為何不去改變它打破它?為何要讓自己身披黑暗,變成黑暗的一部分?」
「在這一點上,我們都不如荊楚君,她一直被師娘掌控,她也曾對我說過,她理解她娘的苦衷,所以能忍則忍,能順從便順從。可是在大義的問題上,她沒有再忍再順從,她不苟同師娘的做法,即便危險,她也義無反顧的奔赴西海,去努力阻止爭鬥。」
「青龍界之禍,源自人性貪婪,荊楚君之死,也源自師父和師娘的自私,若是當日師娘願意出手,全力阻止那齊思珩的陰謀,結果會不會不一樣?荊楚君是不是就不用死,江月白她也不會……」
謝景山轉頭,見陸南枝眉間川字漸深。
「覺得天方夜譚對嗎?我也覺得是,要改變這世道這人心,要撕破這遮眼的黑暗談何容易,可我謝景山天生反骨,就是想去試一試,我不想走獨善其身之道,我要以我手中之劍,兼濟天下!」
陸南枝不知道說什麼,因為她的道,便是獨善其身之道,她所追求的是劍道極致,其他的她不在乎,當然,除了她的摯友們。
「瞎子老頭說,只有殺了江月白走無情道,我才能擺脫天命束縛,其實只要我自己放下,也能擺脫天命。我想就從這真武仙宗開始,雖然師父師娘有私心私慾,但太師父南谷道君是個虛懷若谷,安之若素之人,他心中有道,我想跟著他修行。」
陸南枝疑惑道,「南谷道君既是你說的這般,又為何逼得伏龍宗舉宗逃出青龍界?」
謝景山無奈道,「太朴真尊和碧游宮那條虬龍殺害荊師姐的留影玉已經傳遍青龍界上下,儘管太師父已經推算出這背後有齊思珩的操控,但此事關乎真武仙宗的威嚴。」
「太師父壓力很大,若是不為此出手,會讓宗支柱連自己曾孫女的仇都不報,護他們?」
「伏龍宗和碧游宮這次損失慘重,宗中支柱和中堅力量幾乎死傷殆盡,五百年內難以再成氣候,碧游宮好歹還有個可能會回歸的大乘仙君,伏龍宗什麼都沒有,太師父稍稍出手,逼他們自己離開,是最好的結果。」
「太師父若大開殺戒,才是中了齊思珩的計,現在青龍界並沒有因為這件事戰火紛飛,我覺得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另外,荊師姐雖身死道消,但她有太師父的秘術護魂,還有轉世投胎的機會,這件事太師父並未告訴師娘,只希望來世,她能獲得她想要的自由。」
陸南枝點頭,取出謝景山送她的破雲沖,看向域外虛空。
「你要走了嗎?」謝景山問。
「嗯,你找到自己的道,我為你開心,我也要去追尋我的道。聽聞北斗星盟第七界搖光界是劍修聖地,找個地方結嬰,然後過去看看,小白若是歸來,記得讓她傳信於我報個平安。」
陸南枝拋起破雲沖。
謝景山握拳,小心翼翼的問,「她真的……還活著嗎?」
那日的紫霄神雷,連整個西海都覆滅,多少化神修士沒能從中逃出,謝景山真的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