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世禛負手一笑:「你好歹也是本王看中的人,膽子比那老鼠還小,若是本王把臨縣跟淳縣河堤再造的工程交給你,不知你可有膽量接受?」
闌珊本正凝神靜氣地聽著趙世禛的一言一語,隨時準備應對,突然聽了這句,卻有些反應不過來:「什麼?」
「臨淳兩縣河道上的人都給本王砍了腦袋,一時沒有那麼多合適的人調任填補,」趙世禛止步回頭看她:「所以本王問你,在兩縣的任命正式抵達之前,你能否擔當臨淳兩縣的河道監管,負責兩縣的河堤再造。」
闌珊直直地看著趙世禛,他的話雖是明白了,卻不敢信,還以為他是說笑的。
「殿下當真?」
「本王從不在這種正事上說笑。」
闌珊咽了口唾沫。她的心突突地跳了起來。
趙世禛打量著她變化的臉色,此刻太陽初升,秋日明亮過甚的陽光照在她的臉上,雪白的膚色幾乎有種透明的質感。
他再次發現闌珊的眼睫極長,當她迎著太陽光垂眸的時候,便在下眼瞼處落下兩團小小地半透明的陰影,看著十分可愛。
「怎麼?」趙世禛想起在舊溪草堂里晏成書的話,「你為何不回答本王?」
闌珊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她來到太平鎮,是為了安穩度日,只因為想要自食其力,所以才仗著天賦之能,又託了晏成書之力,才擔任了監造一職。
剛上任的時候她也是戰戰兢兢,處處謹慎小心,然而一路至此,她做的顯然比任何人都好。
可也應該僅此而已,就如同晏老所說,她又不想青雲直上,也不想攀龍附鳳,只想在這方寸之地守著阿沅跟言哥兒,好好地過這殘生而已。
她不想惹事,所以在遇到趙世禛的時候,本能地就想迴避。
他們之間的交際本該到此為止,而她的活動範圍也應該局限於太平鎮。
不能再進一步了。
可是有一件事讓闌珊無法釋懷。
那時候在預感到今次的秋汛會比往年來的猛烈的時候,她不惜親身前去臨淳兩縣遊說勸說,只可惜位卑言輕,沒有人肯把她的話當真。
當時並不知有人毀堤——在知道兩縣人員傷亡後,雖然那是不屬於自己管轄的地方,闌珊心中仍是生出了強烈的自責,覺著是自己沒有盡力勸說的原因。
可事實上那時候的她是有心無力,面對比自己官高一等的黃琳等人無能為力。
闌珊很討厭那種無能跟自責交織的感覺。
「本王雖看中你,可是你若覺著無法勝任,本王自然不會勉強,」趙世禛不動聲色的,「雖然本王私心覺著,你比黃琳等人強上百倍,而且河道關乎百姓命脈,自然是交在最值得信任的人手上。」
闌珊的心中正是風雨飄搖地搖擺不定,忽然聽見這句話:「王爺、信任我?」
她忘不了當初在淳縣黃琳鄙夷而輕蔑的眼神,可如今這位高高在上行事莫測的榮王殿下,居然說「信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