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闌珊道:「我、我想要辭官。請大人恩准!」她說著把袍子撩起,單膝跪在了地上。
這一次,換了楊時毅沉默。
兩個人的默然之中,有個來回事情的主事,匆匆地走到門口,正要進內,卻見是這般情形,便忙又退了回去。
楊時毅抬眸:「什麼事?」
「回尚書,宮內又派人來催了,說是皇上等著大人呢。」
楊時毅下頜微微一抬,那人便退下了。
「你為何突然要辭官,」終於,楊時毅再度看向闌珊,「你的差事辦得很好,只要照這樣下去,平步青雲,指日可待。」
闌珊盯著地上的青磚,道:「回尚書大人,京城之內臥虎藏龍,但是我並沒有鋒利的爪牙,自保都成問題,甚至可能連累家人,當初本來也不想上京,只是被迫,大人明白。若大人真的為我著想,且容我,仍舊回去吧。」
楊時毅無聲地笑了:「你沒有爪牙,無法自保,你也不必自保。只要你說一聲,難道本部堂會視而不見袖手旁觀嗎?」
闌珊道:「多謝大人關愛,只是,我冒不起這個險。若我是一個人,倒是可以豁出一切去,但是我還有家人,我不能讓他們每天都生活在提心弔膽之中。」
楊時毅聽她說「豁出一切」的話,深邃的眸子裡有暗光涌動:「你想退,可你該知道,逃避並非長久之計。」
闌珊道:「可當初若不是大人,我本來不用來趟這些渾水!」
她的語氣有些堅決,是前所未有的強硬。
甚至不再迴避當初楊時毅用手段叫她上京的事。
室內的空氣都有些緊繃。楊時毅卻再度笑了:「闌珊,你在責怪本部堂。」
闌珊道:「不敢,只是想求尚書大人,在一切未曾鑄成大錯之前,放我一馬。」
「若,」楊大人的玉指又開始無意識地在桌面輕敲,「若我不肯呢?」
闌珊慢慢抬起頭來。
素日她都是溫吞的,膽怯的,從不肯露出絲毫鋒芒,仿佛也沒有鋒芒。
但是現在不同。
闌珊直視楊時毅那令千萬人都望而生畏的眼睛,字字清晰:「若大人不肯,我、我會告訴晏老,說當初是您逼我上京的。那時候,天下人都會知道,大人跟自己的同門,其實並不像是表面看來的這樣和睦!天下人會恥笑尚書,晏老,也不會允許的!」
楊時毅徹底的笑了出聲,他的笑聲很好聽,有點像是玉石交擊,那樣的清朗雅致。
闌珊咬了咬唇:他為什麼會笑,難道自己的話對他無效?
楊時毅斂了笑:「還以為……你不會有脾氣呢。殊不知是沒有人惹到你,到底也是有爪牙的啊。」
闌珊皺眉:「尚書大人,我並非說笑。也不是爪牙,是、是……」
「是什麼?」
「是一點麟甲罷了。」闌珊小聲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