闌珊見她難以啟齒似的,當時萬萬沒往溫益卿身上去想,還當她是跟府內哪個小廝做出來的,不說就不說罷了。
後來闌珊才明白,當時阿沅抵死不說,應該是擔心,怕闌珊才剛剛的振作起精神,若知道此事後,會再度承受不住吧。
趙世禛看著闌珊重又泛白的臉色,卻開始後悔自己多餘問了這句。
他自然是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大男子,當然不可能知道一個女孩子在新婚之夜差點給人害死、又倉皇逃離後的種種心情,但是他們主僕當時那種艱難的處境,趙世禛隱約能猜到些許。
說實話,在太平鎮認識「舒闌珊」,發現她是女兒身後,當時還有些不懂,怎麼好好的一個女子,竟敢女扮男裝當官做宰的,到底是什麼樣的家庭教養,才會讓她做出這種為正統世道所不允許的行徑。
直到後來知道她就是計姍。
知道她的出身,更知道了她所經歷的那些,之前的疑惑早不翼而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一個女人遭逢那種巨變,卻沒有給壓垮,沒有給逼瘋,沒有悄無聲息的死去,卻居然以男子的身份重新立於世上,將所有鬚眉男兒都甚覺為難的事情做的有聲有色。
也許在不知不覺中,趙世禛對於舒闌珊的看法就起了變化。
他自然沒有把她當作男人,可也沒有把她當作完全的女人,而是一個……不容小覷、可以給他高看一眼的人。
如此而已。
若認真說心動,趙世禛想不到具體的時刻。
回想之前,又覺著、應該是在太平鎮酒樓上同她目光相對的初次開始。
此刻見闌珊低聲說話,身體卻忍不住微微地發抖,趙世禛便道:「好了,別說了。不是什麼有趣的事情,不聽也罷。」
闌珊微怔,繼而道:「不,我要說。」
闌珊本來控制的還算好,可給趙世禛這聽似冷淡實則暗懷關心的一句話,卻忍不住鼻子一酸,眼中含了淚。
後來阿沅的月數越發大了,闌珊已經改換男裝另尋出路,卻發現阿沅的情緒越來越是不穩,時常眼睛紅腫,人也日漸憔悴,精神恍惚。
有一天,闌珊實在忍不住就問了起來。
阿沅像是再也無法忍受,便跟闌珊承認了這孩子是溫益卿的。
闌珊聞言,像是給天雷擊中,甚至不信阿沅所說。
在她看來,溫益卿可以下黑手害自己,但是……跟阿沅?
這怎麼可能。
阿沅忍著難堪,說道:「是在彭家時候,姑娘成親前一個月,有天姑爺……溫公子來彭家,給舅母留在房內說話,半天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