闌珊睜開雙眼,發現自己竟是躺在窄小的木板床榻上。
她張著口,氣喘個不住。
「夢、是夢……」但是這夢太過真實了,她心跳的自己都能聽見。
定了定神,突然發現楊時毅給的那件銀狐皮的披風裹在身上,帽兜的地方正壓在胸前,有些重的讓她喘不過氣來。
多半是白天胡思亂想,加上給披風壓著……才做了這可怕的噩夢。
闌珊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忍不住安撫地念道:「是夢是夢,幸好是夢!大家都沒事兒!」
她受了驚嚇一時睡不著,又口乾舌燥的,正要起身看看是什麼時辰,門外卻有些響動。
然後,門扇再度打開了。
外間仍是濃如墨的夜色,燈影中瞥見那道身影的時候,還以為是楊時毅又來了,大概是懷念他昨兒給的炒米糖,心中竟生出些許歡喜。
但當闌珊抬頭凝視的時候,卻正對上一雙她不願意面對的眼睛。
剎那間眼中的光亮迅速消失,闌珊的臉色也冷了下來。
第177章
溫益卿踏雪而來。
雪夜暗寂,只有北風隱隱咆哮。
廊下的燈籠閃爍微光,似乎也不勝其寒。
負責引路的小太監一邊縮著脖子躲那些紛亂的雪片,一邊儘量把燈籠壓得低低的,免得溫駙馬看不清路。
但溫駙馬雙手搭在腰間,官袍的長袖如同垂著的雙翼,隨風搖擺,他的身形挺拔而步伐沉穩,猶如閒庭信步,毫無倉促之意,也並沒有絲毫的懼冷之色。
小太監心中暗中嘀咕,怪不得人人稱讚溫郎中,且楊尚書大人也向來看好……還是公主好命,白撿了這麼一個出色的人物當駙馬。
只是不知道工部那位舒大人到底是怎麼觸怒了皇上,竟給關在司禮監內,這一整天,楊尚書已經先來看過,如今又是溫駙馬。
不過由此可見這工部上下的感情倒是極好,先前楊尚書冒雪前來,如今溫駙馬竟也絲毫不在意雪大天寒,夜黑風高。
溫益卿當然是不怕的。
相反,他對眼前的黑暗有一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
因為從多年前那一場火開始,他就已經瞎了,被蒙蔽雙眼在黑暗中白白的苟延殘喘了這麼多年。
至於冷……
他記得那個人跟自己說:「我喜歡的是榮王,我不喜歡你了。」
——「我不喜歡你了。」
從那一刻起,他的身心就沒什麼溫度了。
怎麼可以。
怎麼可以說不喜歡就不喜歡了呢。
室內只有桌上一根紅燭燃著,幽幽暗暗,因為開門的風鼓入室內,光芒搖曳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