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長長地嘆了口氣,順著雨霽的手勢緩緩地又躺了下去:「朕真的差點兒起不來了。」
雨霽忙道:「皇上千萬別這麼說,這不過是一時的暈眩罷了,太醫都說沒有大礙。」
「大病自然是沒有的,只是朕的身子,朕自己知道,」皇帝說了這句,又道:「可連朕也沒想到,差點兒就……幸而那孩子在這裡,先前朕昏昏沉沉的,聽到端兒叫朕『皇爺爺』,那孩子是真心地為朕擔憂呢,朕哪裡捨得讓他傷心。」
雨霽聽了這幾句語重心長的話,眼睛也濕潤了,卻不敢流露悲傷之色,只忙又笑道:「皇上是真心的疼愛皇孫,小皇孫當然也知道是誰最疼他,這就是將心比心的,如今皇孫還這樣小,皇上更不該多想,要為以後長長久久的打算才是。」
皇帝微微一笑,自然知道他是說些好聽的讓自己寬心,便嘆息道:「都說是隔代親,興許真有道理。不過,朕的確是疼那小傢伙的,但他也著實的聰明伶俐非常,惹人喜歡。」
雨霽道:「到底是皇室的血脈,當然是最出色的。以後皇上多教教他,比這會兒還要出色呢。」
皇帝忍不住道:「朕怕是看不到那一天了。」
雨霽忙跪了下去:「皇上,奴婢求您別說這話。」
「你起來吧,」皇帝轉頭看他一眼:「對了,容妃……」他還未說完就停了下來。
雨霽忙拭了拭淚,才起身道:「皇上是不是想傳容妃娘娘?奴婢這就叫人……」
「不必了。」皇帝卻阻止了,「明日再說吧。」
今夜,東宮之中,鄭適汝帶著寶言陪著闌珊說話,見時候差不多了,就先去安排的宮室歇息。
鄭適汝才去不多久,西窗也來帶了端兒去安歇。
闌珊洗了一把臉,卻是飛雪匆匆走來,低聲說道:「主子回來了,只不過……看著情形不大對。」
「怎麼了?」
飛雪搖頭:「只打聽到皇上單獨跟主子說了會兒話,卻沒有別的消息。」
闌珊擦了臉便走到殿門口,向外張望片刻,果然瞧見趙世禛的身影慢慢地從宮門處出現。
他走的很慢,所以看起來身形竟有些奇怪的、如同浮現在門口一樣。
他緩緩地邁步進門,整個人宛若飄飄蕩蕩的魂魄,跟昔日那種飛揚跋扈內斂鋒芒的姿態全然不同。
闌珊看的心驚,揚聲叫道:「五哥!」
那邊趙世禛聽見了她的呼喚,這才抬眸。
兩個人目光相對,闌珊突然發現趙世禛的雙眸微冷而沁涼,燈籠的光芒之下看著竟像是浸過冰水,那當然不可能是水。
闌珊的心也隨之縮緊,急忙奔下台階:「怎麼了?」
趙世禛垂眸看著她,抿著唇並不回答。
闌珊抓住他的手,卻覺冰涼入骨,她嚇了一跳:「五哥,到底怎麼了,出事了嗎?」
她的小手綿軟而溫熱,焦急地握緊他的,似乎想把自己手上的溫暖傳到他身上。
那一點點可貴的暖意沁入了趙世禛的心裡,他終於有所反應,猛地張開雙臂將闌珊擁入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