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善不吭聲,這在周瓚看來即是默認了。他面帶嘲笑。
“他第一天認識你?一個男人真心和你好,他應該主動接受你的過去……”
“我有什麼過去?說得好像我和你有過見不得人的事。”祁善不悅道。
“何必那麼著急撇清關係,話都不等我說完。我們當然沒什麼。我的意思是,要讓周子歉接受你一直以來的生活方式,而不是你改變自己去適應他。男女之間這種事,你還太嫩了,現在不占據主動,以你的德行,以後多半會被他欺負。”
“放心吧,除了你沒人整天惦記著欺負我。”祁善坐在chuáng沿,沒好氣地說,“談戀愛我是沒你有經驗,可我至少知道兩個人要相互為對方考慮。”
周瓚一副洗耳恭聽的姿態等著她往下說。不料祁善等了一會兒,不耐煩道:“我的意思是,你該走了。以後不許招呼都不打就到我房間裡躺著。”
“我真該把你的行李扔大街上,省得親自送來還得看你的臉色。”周瓚臉上有些掛不住,“我找女朋友的時候也沒疏遠你!”
祁善想都不想就說:
“那怎麼能一樣?”
“哪不一樣,只有你們是純潔的愛?”
“是比你純潔一丁點。”
周瓚忽然笑了,“他對你純潔,對別人可未必。”
在祁善疑惑的目光中,他把一張紙片扔到祁善的chuáng上。祁善低頭看,那似乎是一張某娛樂場所的結帳單,背面潦糙地寫了一行數字,是子歉的私人電話號碼,沉重透紙的字跡也很熟悉。
“你的男朋友在你面前是正人君子,背地裡卻給一個剛認識的KTV公主留電話,這是不是很有意思?”
“誰知道這東西是你從哪裡弄出來的。他給別人留電話,為什麼會到你手裡?”
周瓚發現祁善乍一聽說這件事,首先不是質疑周子歉的為人,而是揣測他的居心,由此可知在她心裡是怎麼定位他和周子歉的人品的。他氣得差點跳起來,幸而想到自己今天過來不是和她鬥氣到底的,這才暫時咽下了這口氣,冷冷道:“我看他們眉來眼去,事後塞了那女的一點錢,她就給了我這個。要不是怕你被人騙了,我犯得著去做小人?”
祁善木著臉將那張紙片捏在手裡。男人嘛,在外難免有應酬,何況子歉是阿秀叔叔的左右手,替他出面打點人qíng,偶爾逢場作戲,這都不算什麼,可是……“出去玩的人多了,誰會當真。可是玩完了還給那種女人留聯繫方式,我該說你的新男朋友傻,還是誇他實在?”周瓚一語道破祁善心中的猶疑。
他好整以暇地坐著,等著看祁善的表態。誰知祁善沉默了一會兒,將紙片揉成團扔進了chuáng前的垃圾簍。
“子歉是什麼人我心裡有數。沒準這個女孩子和他有什麼淵源,我自己會去問他。以後你別再做這種事,我和他的問題不需要你cha手。”
周瓚暗暗咬了咬牙後槽,他不是沒有後招,但現在還不是時候。他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站了起來,面無表qíng地對祁善說:“行,我懂你的意思了。今天是我多事,以後我會少來你這裡的。”
他說完將原本戴在他身上的耳機也扔到祁善腿上。
“喏,這是你要的耳機,我煲了五天,聲音勉qiáng可以入耳了。”
祁善想要一副新耳機只是用來玩網路遊戲罷了,免得晚上下副本時媽媽聽到她房間傳出的“嚇人”聲音老是過來敲門抗議。周瓚朋友多,其中就有做音響線材生意的,他說會給她弄副合適的。祁善對不了解的領域向來沒有什麼要求,至於周瓚常掛在嘴邊的“低頻細節”、“聲音的鬆緊度”她並不關心,只要這玩意兒能發出聲音就行了。
“謝謝。”她低頭將耳機線碼得整整齊齊。
“梳妝檯上的東西待會兒你記得收好了。”周瓚又囑咐道。
祁善不解,看向梳妝檯。他若不提醒,她都沒發現那裡多了一個深色的表盒。
周瓚說:“我爸聽說我向你借錢氣得半死,非要我馬上把錢還給你,否則就要認真給你補張欠條。”
“不用。”祁善有點窘了,她沒想到子歉和阿秀叔叔都對她借錢一事如此過敏,這在她看來明明是樁小事。她和周瓚的金錢往來隨便慣了,他沒少拿她的錢救急,借了又還。而她迷戀的那些文玩小物也是燒錢得很,周瓚給她收羅了不少,無論是貴重還是便宜都沒跟她提過錢。這筆帳如何能算得清。
“欠條是什麼東西?我也沒打算寫。”周瓚吊兒郎當道,“這塊表還值點錢,就押在你這裡。日後我要是還不上錢,你還能把它賣了,虧不了!”
周瓚這麼一說,祁善便知道盒子裡裝的是他那塊寶珀的chūn宮三問表。若說周瓚這個人還能有什麼愛物的話,那塊表算其中之一。當初嘉楠阿姨死後,周瓚從她那兒繼承了一大筆錢。嘉楠阿姨屍骨未寒,他出了孝做的頭一件事便是去定製了這塊表。當祁善得知他為這樣一個“莫名其妙”的東西揮霍掉的金額之後,差點沒替死去的阿姨替天行道。這件事也徹底地奠定了周瓚在祁善心中的瘋狂基調,從此無論他做了多荒唐離奇的事,祁善翻個白眼,也就不以為奇了。
說起來,祁善對於那塊表也是好奇過的。預訂一年多以後,那塊據說是“獨一無二”的表到了周瓚手裡,祁善特意去觀摩了一次。那簡直是神奇和神經病的結合物,正面明明是簡潔純粹到極致的白色琺瑯錶盤,充滿了優雅的禁yù氣息;翻到表殼的背面卻是實金造就的赤luǒ男女。周瓚故意挑了正點的時機拿給她看,祁善只聽到三聲如教堂鐘鳴般的清脆報時,隨即表殼背面的男女便開始了有節奏的肢體jiāo融,chūn色dàng漾,活靈活現,只看得當時仍是豆蔻少女的她臉紅心跳,當著周瓚的面再也不敢睜開眼睛多瞧一眼。
周瓚對財物並不上心,唯獨這塊表他多年以來一直帶在身邊,現在竟捨得“抵押”給了她。
“不是給你的,在你這裡寄存一段時間而已。”周瓚斜著眼睛看她,“你要是閒得慌,用來打發寂寞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