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善當時罵他庸俗,生了一會悶氣卻又問他認為衣櫃裡哪一件才好,看來是真的在乎周子歉的看法。周瓚從衣櫃取了條寶藍色連衣裙扔給祁善。這還是幾個月前他慫恿她買的,祁善總覺得裙擺太短,胸開得又太低,一次也沒穿出去。口紅也是她在化妝品櫃檯被店員忽悠得頭暈眼花時,周瓚在身後默默替她抽出的那一支。
祁善平時偏愛天然材質、舒適隨xing的打扮,那真的很像“拖把”嗎?她不敢想。今天她抱著試一試的態度硬著頭皮把那條連衣裙穿上身,還化了淡妝,結果還沒出門她媽媽就說她今天開竅了。到了酒席上,她先後得到了隆兄和周子翼的好評,陳潔潔也誇她的氣色很好。如果說這些都是客氣話,子歉什麼都沒說,但他流連在她身上的目光里也多了幾分深意。祁善沮喪地發現,周瓚竟然是對的。
“不謝謝我?承認我眼光比你好很難嗎?”周瓚眼神不留痕跡地在她胸前掠過,果然擠擠總會有溝的。
祁善不qíng不願地說:“誰讓你閱人無數呢。”
“懶得理你。”周瓚不想和她爭辯。女孩子的門道他了解不少,這常被歷任女友援引為他花心多qíng的憑證。可祁善也這麼想,他不服氣。其實周瓚對女人大部分的認知還是從祁善身上得來的,什麼大姨媽的症狀,扎頭髮的方式,女人表達qíng緒的習慣,甜食的花式……包括她們穿裙子有時還有安全褲的說法,哪些不是她讓他見識到的。後來把這些經驗用在女朋友身上只不過更得心應手。周瓚並不是那種會費心討別人歡心的人,也不會去研究女人適合什麼樣的打扮。他給祁善挑的,不過是他自己喜歡的——露出腿和脖子的連衣裙,還有會讓她皮膚看上去更白皙的寶石藍和豆沙紅……
這些一直存在於周瓚的想像,原來真的很好。雖然她的裝扮並非為他。
第二十九章 另一片樹葉
阿瓏和子歉的消失並未及時被人覺察,因為酒席上爆發了一場更吸引人眼球的糾紛——喝多了幾杯的隆兄和周子翼打了起來。
事qíng的根源並不複雜。隆兄和周子翼過去也是常常混在一塊的狐朋狗友。近年來周子翼玩心漸有收斂,隆兄幾次相邀他都推託了,要不然就是玩得好好的,家裡的女人一個電話打來,他就要全場噤聲,然後屁股像長了釘似的再也坐不住。隆兄深感掃興,身為友人他實在不認為周子翼有必要如此懼內。今晚他沒要到鄰桌美女的電話,借道賀為由悻悻地找周子翼喝了幾杯,還問有沒有安排餘興節目。周子翼笑著說現在孩子太小,出去玩也無法盡興。隆兄一聽,借著酒勁嘲笑周子翼變得太婆媽,一個大男人被老婆管得服服帖帖說出去笑死人了。周子翼起初並未動氣,還拉著隆兄喝酒,直到隆兄把話題扯到了陳潔潔身上,說什麼“那女人再好也是二手豪車,跟外面的野男人連孩子都生了,你不嫌棄她就不錯了,憑什麼讓她騎到你的頭上。”周子翼面色鐵青,要隆兄閉嘴。隆兄收不住話,被周子翼一拳打得唇角開裂,他氣不過,兩人扭打在一起。
祁善和周瓚聽到裡面鬧哄哄的就站在門口看了一眼,那時周子翼和隆兄已被雙方的熟人拉開。主桌成了鬥毆的重災區,一片láng藉,幾個長輩的臉色都十分難看。
祁善問身邊的人:“你要不要去勸勸?”
周瓚不以為然,說:“打不起來了,我去湊什麼熱鬧。隆兄那張破嘴太賤,等他酒醒什麼事都沒了。”他把手搭在祁善的肩上,建議道:“穿得那麼漂亮別làng費了,我帶你去轉轉?我知道有個地方很安靜,環境也好。”
祁善原本與子歉約好了酒席散場後兩人一起去走走,為此她才花了工夫拾掇自己,沒想到被橫生出來的枝節打亂了計劃,心中難免有些鬱悶。她用手機把肩頭上不屬於自己的那隻手挑了下去,回絕道:“不了。我回家,你不順路,我打車好了。”
她一點退路都不留,周瓚臉上有些掛不住,想諷刺她幾句,話都到嘴邊了,又覺得累得慌,心累。他也不廢話,靜靜看了她幾秒之後掉頭就走。祁善按亮手機,子歉還是沒有打電話過來,看來是被事qíng絆住了,按周瓚的說法她現在打過去也不合適。她不經意回頭,遠遠地看到陳潔潔抱著小兒子站在花門一側。從陳潔潔的角度,剛才隆兄和周子翼之間的摩擦應該逃不過她的眼睛,也不知道她心裡作何想法。
早在陳潔潔和周子翼談戀愛的那幾年,祁善已認識周瓚的這個堂嫂。她們偶有往來,對彼此印象都很不錯。祁善想去安慰幾句,又怕言語無力,讓對方更不好受。
陳潔潔和周子翼過去的事祁善聽說過一些。周子翼婚前花心làngdàng,陳潔潔也有一個“污點”,她年紀很小的時候曾跟一個男孩私奔,後來那男孩出了事,她被父母帶回家,兩年後認識了周子翼,兩人結了婚。是有一些捕風捉影的傳聞,說陳潔潔當年和那個男孩還生了個女兒,只不過後來病死了。在祁善眼裡,周瓚大堂哥夫婦倆始終是對感qíng不錯的夫妻,她曾把他們當作棄盡前塵廝守終身的一段佳話。然而現在看來恰如嘉楠阿姨所說,假如心中不曾真正對瑕疵釋懷,無論過了多少年,該介意的還是會介意。
周瓚對阿瓏做的“好事”終究紙包不住火,第二天一早,他被周啟秀叫到辦公室。當著老秦夫婦的面,周啟秀狠狠扇了周瓚兩記耳光。周瓚沒有反抗,也並未爭辯,老老實實向老秦夫婦賠不是,說自己一時玩心太重,和阿瓏開玩笑過了頭。老秦面色yīn郁,一言不發。
周啟秀也親自賠罪,還提出要帶著周瓚當面去向阿瓏道歉。老秦沒有答應,嘆了口氣對周啟秀說:“算了,她現在不想見他。我老了,年輕人的事我也理不明白,隨他們去吧。”
送走了老秦夫婦,周啟秀一回到辦公室就指著周瓚的鼻樑痛罵:“你膽子太大了,不知天高地厚。要不是子歉替你善後,你還要捅出多大的婁子!”
周瓚摸著臉頰上慢慢腫起來的巴掌印,老頭子下手還真重,晚上看來沒法出去見人了。不過現在的事態和他的設想並無多大出入,他做得出那種事,就早有心理準備,苦頭是要吃一點的,道歉也必須誠懇。好在老秦只是憎惡他,並無進一步深究的打算,他的目的也算達到了。
“子歉什麼都好,讓他去做秦家的女婿不是正合適?”他在周啟秀辦公桌對面坐了下來,閒閒地說風涼話。
“你啊你,當心聰明反被聰明誤!”周啟秀的火氣消停了一些,但口氣依然帶著責備,“你不想娶阿瓏我心裡有數,可也不能任著xing子胡來!”
“爸,你說說還有什麼更好的辦法?”周瓚擺出洗耳恭聽的姿態。
周啟秀沉默。阿瓏恨上了周瓚,老秦再世故也不會完全罔顧女兒的意願,他們兩人的事基本沒戲了,這總比周啟秀自己出面得罪老秦qiáng。老秦把這件事歸結為年輕人之間的糾紛已經是給了他一個台階下。
可周瓚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還是讓周啟秀來氣,“你不去招惹阿瓏又怎麼會惹來一身麻煩?”
“這事也能怪我?”周瓚大呼冤屈,“她非要看上我,你讓我毀容還是自殘?”
“身正不怕影斜。你這些年在外面胡鬧得還不夠?年紀也不小了,該收心了!”
“你讓我把心收到哪去?”
“還好意思問。也不知道你心裡想什麼,小善那麼好的孩子,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