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善不放過他,“你不是男人嗎?還是一個數不清自己有幾個前女友的男人。”
“誰說我數不清!”周瓚面對這個問題從不大意,急赤白臉地為自己辯護,“我那些經歷都是階段xing的,每一任都好聚好散。你不要污衊我。”
他的愛是“相見時歡,後會無期”。祁善笑道:“慌什麼,我不是針對你,找你聊聊罷了。”
周瓚想起今天所見,有些會意,心定之下也有了條理,斟字酌句地說:“心動是有可能的。人的感qíng像河一樣,長年累月流淌,中途有分岔不奇怪,但總有一條主河道是不變的。到最後所有分岔、支流不是蒸發斷流,就是併入主河道里。”
“跑了半輩子才發現自己原來是支流的人豈不是很可憐?”祁善想,就連獨自流淌的主河道也不值得沾沾自喜。
他們把車停在家附近的廣場,在河堤旁慢悠悠地走。周瓚身高腿長,受不了這種夕陽紅的步調,倒退著走才與祁善保持一致。他笑嘻嘻地說:“江河入海,你怕什麼?!”
祁善聽了,站定沒有出聲。周瓚說著說著,自己都信了。她在這裡就夠了,靜靜的。他躁動、蜿蜒,貪看沿途風景,卻總是朝她奔流而去。
“難怪你那些前女友分手後也不肯說你壞話。”祁善抿嘴笑。他披著賞心悅目的新鮮皮囊,內里卻像修煉了千百年的jīng怪。狐狸jīng有雄xing恐怕就是如此。他費心思哄著你、騙著你,用那樣的笑,那樣的眼,就算明知他要吸血喝髓,又有幾個人能拒絕?
“我們要約法三章,不翻舊帳。以前你也沒搭理我啊。”周瓚摘gān淨自己,又來打壓她,“說到心裡有一個人,現實中找另一個。你找周子歉難道不是這樣?我計較過你嗎?”
祁善無言以對,陷入慚愧自省中,“也是,我有什麼資格說你。”她垂著眉,好一陣過後忽然警覺,自己又在他謎之邏輯中著了道。
“不對!我……”
“你心裡那個人當然是我!”周瓚永遠不知道謙虛為何物,他說,“你吊著我好了,吊殘吊廢,到老了你還得侍候我。”
周末的夜裡,河堤觀景廊行人如織,路燈下有一個斷腿的乞丐跪著不住朝往來的人磕頭。祁善習慣xing地翻錢包,她身上並無零錢,只得作罷。周瓚往乞丐的破碗裡投了一百塊。
祁善想拉住他已來不及,走過之後才低聲埋怨道:“意思意思就行了。”
“虧你叫祁善,我比你善良多了。”周瓚說。
“我媽說他是騙子,兩條腿走得飛快。”
“不可能吧!”
他拖長了聲音,滿臉不信……這表qíng太過bī真。祁善終於忍不住,抬眼道:“我媽還說,這些都是你告訴她的。”
“有嗎?我不記得了。”周瓚裝傻到底。
“豬腦子。”祁善罵道。
周瓚jīng得像鬼,活到現在只有祁善這個死心眼罵過他“豬腦子”。她嘴角上揚,他也跟著樂。
祁善路遇乞丐會給他們零錢,不圖什麼,求個心安。周瓚在她身邊的話,每次給的比她還多。他這樣做不是出於同qíng,而是因為祁善相信,哪怕他篤定對方是個騙子,在她面前也只裝作不知。沈曉星常感嘆祁善被他們養得不諳世事,懂再多的道理也只是個理想主義者。周瓚在祁善看來是徹頭徹尾的功利分子。
莫非理想果然需要現實來承載?他根本不信祁善那一套,卻願意守護她的準則。
第四十五章 獨守心眾守口
阿瓏二十四歲生日,老秦一反從前在這方面的低調作風,為她風光大辦了一場。子歉以半個主人的身份出現,兩人的婚期也正式敲定在三個月之後。
當晚阿瓏被鮮花、美酒、艷羨和道賀包圍,她還擁有父母的疼愛、最好的年華和深愛著的人,像童話里的公主站在了七彩泡泡搭建的城堡中央。
三天後,老秦在他主持的一場例會上被帶走,接受組織調查。他的公開活動和工作動態就此停頓在這一天。與此同時,老秦的妻子和內弟隆洶也被悄無聲息地傳喚。
子歉第一時間趕回周啟秀的住處,周啟秀沒有去公司,他正在沙發上翻看一本老huáng歷,戴著老花眼鏡。進入書房時,子歉連門都忘了敲,周啟秀抬頭看了他一眼,問他這個時候怎麼不陪陪阿瓏。子歉不答,他來的時候心急火燎,現在反而什麼都不說,沉默地站在周啟秀身邊。
“還是躲不掉這一天。”周啟秀合上huáng歷。聽可靠的人說,老秦被帶走時也相當平靜,他絕不會毫無知覺,只是想不到來得這麼快。
周啟秀示意子歉坐下,目光溫和,還隱有一絲愧疚。
“苦了你。”他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