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腦海里是單軍被單司令指揮著幾個兵qiáng推進車裡送走,是單軍翻出七樓的窗戶,是單軍剛才在雨里,他一動不動的眼神……
在他失去單軍消息的那些天,單軍的不告而別,就像一塊石頭,沉重地壓在他的心上。
那晚在老樓里和單軍發生的事,同xing之間的身體行為,在激qíng褪去之後,離開了生理瞬間的快感刺激,單軍能不能接受,會不會排斥和反感,周海鋒的心裡並沒有底。
單軍對他的感qíng就像cháo水,會不會來得快退得也快,周海鋒不知道。
單軍和他不一樣。他不是這樣的人。那一晚徹底撕去了那些朦朧的面紗,將同xing之間真實的、赤luǒluǒ的東西展現在他面前。周海鋒不知道,在冷靜下來以後,這種赤luǒluǒ的行為,他不顧一切的舉動,是不是過早地帶給了單軍衝擊……
周海鋒陷在不安,甚至後悔中。
他怕單軍冷靜之後,就後悔了那天晚上的行為,所以才躲避。
不管是什麼原因,周海鋒想給他時間,讓他好好想想,他是否真的做好了準備。
他沒想到會是這樣,如果他早點去懷疑,去打聽,就不是現在這樣。單軍是怎樣才能在今晚,出現在他面前。
眼前是茫茫大雨,周海鋒的手在雨下攥緊……
當晚,周海鋒幾乎跑遍了所有以前他跟著單軍的時候,單軍常去的地方。
一無所獲,他站在茫茫的雨中,夜深了,遠處一片漆黑。
在城市找人,無異於大海撈針。
周海鋒身上不知是被汗水還是雨水濕透,腦海中閃過單軍開車離去時,車後車蓋上的圖案,那是一面飛揚的彩色旗幟。
於征家裡的電話響了。
“我知道!”於征大叫,這輛貼旗的車是那個修理廠工人自己的車,和他們在一起玩兒的時候時常開出來。“原來軍哥是找他去了!”
周海鋒敲開這人的門時,他已經睡了,睡眼惺忪地來開門,一看是個穿軍裝的兵,警惕:“你找誰?”
這人以為是單軍的追兵,本來根本沒打算說,可聽了周海鋒說單軍去找他時,開著這輛車,這兄弟恍然大悟,上下打量了周海鋒:“他說要去等人,原來就是等你啊?”
他也就跟周海鋒說了實話,單軍是開著他的車出去,可是去了就沒回來,也沒聯繫過他。
“我要留他住,他非不肯,飯都來不及吃,急匆匆地要走。我說你啥急事兒非走不可啊?他說他要去等個人,晚了怕錯過了,碰不到。去了一天一夜了,你說今晚上才碰見他?我cao,那不是一直在車裡貓著呢,這得貓了多久啊?……”
……
深夜,城市在沙沙的雨聲中,陷入了沉寂。
四周沉沉的寂靜中,滿身雨水和疲憊的周海鋒,腳步沉重地走上樓梯。
他走上了頂樓的天台,走到了閣樓的門口,沒開門,慢慢坐在了閣樓前的台階上。
屋檐下滴的水落在他的身上,他也沒去管,就那麼坐著。
雨還在下著,朦朧的雨霧在風中飄移,籠罩著整個深濃的夜空,和天台外一望無際的城市。
周海鋒遲緩地拿下了軍帽,放在一邊,背靠在了身後的門上,許久,疲憊地閉上眼睛……
後悔,自責,煎熬,像密密jiāo織的雨,敲打在他的心上。
他不知道單軍去了哪兒,在這場雨里,他會去哪兒,能去哪兒。他安不安全,有沒有淋雨,有沒有負氣去做一些衝動的傻事……
他總是這麼衝動,倔qiáng,卻總是吸引著他的目光,牽動著他全部的心神……
周海鋒忽然睜開眼睛。
他抬起了頭。
雨中,一個人站在他的面前。
周海鋒抬起頭,看著他。
那個人站在雨里,低頭望著他。
他濕透的全身滴著水,不知道在雨中淋了多久,雨水順著頭髮,淌過他的臉頰。
密密的雨,籠罩了他們。
他們誰都沒有開口,就這麼看著對方。
周海鋒突然站起,將他一把扯進了懷裡,緊緊摟進了懷中……
懷裡冰冷濕透的身體刺痛了他的心。他哪兒也沒去,他又回到這裡等他,一直在等待他,從開始,到現在……
他親著單軍滿是雨水的髮絲,鬢角,親著他在雨里淋得冰冷的臉頰,似乎要親去那讓他疼入心肺的冷意才能帶給他溫暖。
“……是我不好……對不起……”周海鋒緊貼在單軍耳邊,反覆地、一遍遍地重複,像敲在單軍的心上,也敲在他自己的心上。
單軍聽著那一聲聲的低語,扣緊的手臂,像要把周海鋒嵌進自己的胸膛。
蒼茫的雨幕中,低矮的門楣下,大雨沖刷著兩個緊緊擁抱的人……
周海鋒找來gān衣服,把單軍帶進了浴室。
當周海鋒收拾gān淨了房間,單軍從浴室里出來,周海鋒拿過毛巾,為他擦著還在滴水的頭髮。
周海鋒邊擦,邊說了任勇。說起他是誰,為什麼認識他,為什麼今晚他在這兒。
單軍的臉還帶著洗完澡的水氣,周海鋒輕輕撫了下他的臉。
“餓嗎?”
單軍等了他一天一夜,一定沒好好吃飯。
“我去弄點吃的。”
周海鋒匆匆地要走,被單軍拉住。
“我不餓。”
手上cháo濕一片,周海鋒身上濕冷,還沒來及換下濕衣服。為不讓老倆口擔心,單軍洗澡時他去樓下打了公共電話,老倆口喜出望外,說如果軍軍不願意回家,別勉qiáng他,就先在你那兒休息。
“去洗洗。別感冒。”
單軍把周海鋒推進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