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了一下,我沒鬆開手,我心cháo起伏,管不了那麼多了。
“……哥!”
我把頭擱在了他背上。他的背寬闊,結實,溫暖。我和他都是大個子,可是卻想把他緊緊擁抱在我的懷裡。
“咱倆終於待一個連隊了!”
我控制不住激動的心qíng,手臂緊緊抱著他。能順利調來警衛連,成為他的兵,我用一天都沒有走出這個興奮。
他也握住了我的手,轉過了身來,我抬頭看著他,他比我高一點,他也低頭望著我,他的眼睛真漂亮,我真想親上去。他看到我這麼開心,他也很開心地笑了,他說“以後你就是我的兵了,要是不聽話,我照樣訓你,別給訓得哭鼻子了。”
“小看我了吧?排長同志,你小看我是要付出代價的。”
我傲氣地說。那時候年少氣盛,我的軍事素質是過硬的,只是他還沒有見識到。
楊東輝被我逗樂了。
“還代價。什麼代價?小兵蛋子,你能把我怎麼樣?”
他挑著眉毛,笑得既壞又挑釁,語氣里還很不把我的警告當一回事。
我會讓他後悔的。我忽然就動手了,他反應也非常敏捷,我們倆就這麼打鬧起來,到後來真的用上了力氣,也是都不服輸吧,打著鬧著他就把我掀到了值班的chuáng上。他把我用力摁在chuáng板上,腿也別住了我的腿,一手撐在我的頭邊,他的勁太大了,我的手勁和哥們兒較量的時候從來沒輸過,想不到敵不過他。他邊摁著我邊假裝兇惡地說“怎麼樣,服了嗎?”
“不服!”我大喊。
他就更用力地壓制我,我倆很野蠻地角力了一下,直到我忍不住笑了起來。他也笑了,我們倆就這麼出了一身的汗,臉望著臉傻笑著,可是漸漸的,我不笑了,他也不笑了。
他停下了動作,俯視我。
我躺在他的身下,也迎著他俯視著我的眼睛。
那時刻整個世界好像都安靜了,我聽見心臟在劇烈地跳動,屋子裡沉默得有些可怕。我們倆的呼吸聲有點重,楊東輝那時的表qíng讓我痴迷。他沉默,迷茫,若有所思又遲疑不決。
他放開我,起身要離開,被我一把抓住手臂把他拖到了chuáng上,翻身壓在了他的身上。
他沒防備,被我壓了個正著,我失去了理智,開始不顧一切地親他,親在他的臉上,脖頸上……我瘋狂地親他!他躲避著我,我扳過他的臉堵上了他的嘴。
他一把將我推開了。
他的勁很大,我被他推倒在牆壁上,後背狠狠地撞在牆上。他坐了起來,一言不發,整理著凌亂的軍裝,他臉色僵硬,看了我一眼,站起來拉開門走了出去,從起身到離開,沒有說一句話。
我呆呆地坐著,全身的血都是冰冷的,仿佛停止了流動。
我知道我們之間完了。
我的衝動,斷送了我和他的關係。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像墜落在了深淵。
第3章
那天之後,楊東輝開始避開我。
他再也沒有來喊過我打球,也沒有在集合訓練的時候再看我一眼。我站在他的隊列里,聽著他的訓話,看著他軍容嚴整地發布著訓練口令。這是我夢寐以求的一刻,我費了那麼大的功夫調動來站到這裡,就為了靠他近一點,再近一點。可是現在,我跟他之間只隔著不到三米的距離,卻遠隔重洋,天南海北。什麼叫作咫尺天涯,我現在明白了,如果這個時候讓我去寫這個詞彙的詞語釋義,我可以寫出深刻的體會。
我的目光一直跟隨著他,但是他卻一次都不看我。我知道他的餘光可以看到我的眼神,但是他巡視隊列的目光一到我這裡就繞開了,像跨越著障礙,那麼露骨地跳過去,這種生硬而又刻意的閃避,像一把尖銳的鋼刀扎進我的心裡。
我故意去班排長的宿舍轉悠,想和以前一樣通過散煙、嘮嗑來化解那天那件事,但是我去的時候,楊東輝要麼借著什麼事qíng出去,要麼就是沉默,而看到他因為我的出現而這麼為難,我再也沒有去過。
我們幾乎沒有了私下裡的接觸。在營房裡碰到時,我對他敬禮,喊“排長”。他公事公辦地點頭,並不看我,和別人走了過去。
在食堂吃飯,我和他端著盤子在過道里碰上了,在狹窄的過道上,不可避免地抬頭對視,他終於看了我一眼,但是他的眼睛和我一碰,就移開了,他似乎根本不想看到我,根本不想跟我碰面。
我們擦肩而過,誰也沒有說話,像兩個陌生人,好像我們從來就沒認識過。
晚上,我在寒風裡站哨,站在冰冷的崗亭上,我手握鋼槍,刺骨的冷風鑽進脖子裡,chuī得後背一片冰涼,整個人都是冰冷的,連腳底都是凍僵般的僵硬。
但是比起身體的寒冷,心比身體要更冷一百倍,一千倍。
就在不久之前,就在這個崗亭,我們還溫暖地依靠在一起。就在下哨的路上,我們一起躲起來抽著煙,在煙霧裡對著對方的臉笑,那時候他看我的眼神是那麼親近,他拉著我的手寬厚,溫暖,我們的手在他的衣袋裡緊緊握在一起。
這一切,都成了huáng粱一夢。
這怪誰呢?我在心裡苦笑。只能怪我自己。
他現在是怎麼看我的,我心裡很清楚。他一定認為我是個變態,恐怕連看我一眼都嫌噁心吧。
我們這種人總是容易自作多qíng,把別人單純的善意一廂qíng願地理解為他對我也許也有那麼點意思,明知道不可能,卻還是忍不住抱有幻想。
幻想總是被現實無qíng地擊破,而我也嘗到了苦果。
想到他在心裡對我的嫌惡、反感甚至唾罵,就跟被人拿著刀往心上砍一樣。但是我不怪他,正常人都會和他一樣的反應,不正常的人是我。
而且,他沒有把這件事說出去,沒有當面痛斥唾罵我,已經對我夠客氣的了。
也許事qíng沒有這麼嚴重,也許我可以向他解釋那就是個開過火的玩笑,嘻嘻哈哈地把那件事帶過去,但是我不打算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