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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ān什麼,調你給省軍區首長當勤務員!”

我眼前一陣發黑。

“指導員,你是說我要調走?!”

“是啊,這可不是想去就能去的,還不謝謝你排長,連長,要不是他們的推薦,哪有你這好事兒?這是你的光榮,也是你的榮譽!”

“……”我什麼也聽不見了,耳邊嗡嗡作響,差點站不住腳。

——他要調走我?!他要讓我走?

我衝到連長辦公室,報告都沒打就闖了進去,連長在裡面,楊東輝也在。他們兩正在說著什麼,一見我進去馬上停了嘴,連長罵:“還有沒有規矩?回去敲門!”

我退到門口大喊“報告!”一眼看見連長手底下按著一個牛皮紙的檔案袋。

我腦中一片空白,看楊東輝,他在連長桌旁站著,一言不發,從他的表qíng我已經知道了一切。我看著那個檔案袋,這不是真的!

“你來得正好,正在說你的事,你……”連長傳達了去省軍區的命令,親耳聽連長證實,我的血一股腦湧上腦門。我直著脖子說:“連長,我不去!”

“你說什麼?”連長瞪圓了眼睛。

“我gān不了勤務兵,請連長換人去!”急火攻心,我急赤白臉地頂撞著連長。

“你當這是在你家?想不去就不去?這是命令!”連長火了。

“為什麼是我?連里那麼多人,誰去都行,反正我不去!”我徹底急眼了,不管不顧這是什麼地方。命令,部隊的命令意味著一座大山!

“注意態度!”楊東輝猛然抬頭呵斥我。

我臉轉向他,我不知道我的眼裡是什麼內容,我無法形容,他沉默地看著我,臉色難看。心像被一隻手緊緊攥住,讓我呼吸痛楚,我不能相信他真的要調我走,但是局面已經擺在眼前。我心裡清楚,這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實,無論我怎麼反抗都是徒勞無功,就因為我是個兵,我必須服從!

“兔崽子,個熊兵,想造反啊?”連長罵人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當這是菜市場買菜!抓把芹菜不要換棵大蔥?到門口站著去!”

樓下,我站著軍姿,已經站了3個小時。連里的人來來去去都投來同qíng的視線,但懾於連長不敢跟我講話。很多人已經知道了怎麼回事,我的調令在連里傳開了,我頂撞連長被罰站軍姿也被傳開了。

三個小時,冰冷刺骨的風颳得我腦仁麻木,腦子裡像被轟炸過,亂鬨鬨過後是一片荒蕪。

寒冷讓我的頭腦漸漸冷靜,清醒。

楊東輝,你讓我走,我不怪你,你不想再看到我,我也不怪你,因為從頭到尾這都是我自己種的苦果,我是自食其果!我沒資格qiáng行索要你的感qíng,我也沒有任何權利bī迫你接受我的感qíng,從我那天晚上的衝動和瘋狂,就已經做好了思想準備,男人要為自己gān的事承擔後果,這是我應該付出的代價,我扛。

我誰都不怪,只怪我自己。怪老天把我生成這種人,讓我和他不能在同一個世界的陽光下,做他堂堂正正的一個兵。qiáng人所難死纏爛打,我就是個當斷不斷放不下的孬種。他不是這種人,他對我已經仁至義盡,我又憑什麼?

愛qíng不是藉口,不是一切行為的理由。這是我後來明白的道理。

我紋絲不動地站著,在冰天雪地里,看著夜幕降臨,周身被濃烈的黑暗包圍。我感謝連長,給了我這三個小時,這三個小時讓我冷靜了,想通了,明白了。

後來看到一本書上說,人的成長都伴隨著痛苦,痛得越深,記住的教訓就越深刻,就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門口已經寂靜一片,連長的通信員小陸來了,帶來了連長讓我休整的命令。他帶我進了連部值班室,讓我坐下休息就出去了。我坐了一會兒,感覺腿已經不是自己的,沒有一點知覺。小陸又推門進來了,手上端著一碗熱騰騰的湯麵,上面蓋了ròu和菜,還臥了倆jī蛋。

這時候早已經過了食堂的飯點。我沒什麼胃口,但為了增加熱量,暖和已經凍僵的身體,還是把這碗熱乎面吃完了。吃過後我謝小陸給我留飯,小陸說:“你別謝我,這是你們排長到炊事班專門給你留的,讓我端給你。”

我沒做聲。小陸說:“楊排去查崗了,讓你在這等一會兒。估計啊,是給你做做思想工作。哎我說你啊,傻不傻啊?這麼好的事兒還不上趕著去?”

我打斷了他的嘰咕:“我不等了,代我跟排長說一聲,我不太舒服,先回班了。”

我不知道見了能說什麼。問他為什麼要把我調走?這已經沒有意義。聽他來勸我走,我受不了那刺激。

此刻,我只想悶頭睡一覺,讓我那像戰場一樣的腦子靜一靜。回到班裡,班長和班裡的戰友圍上來cha科打諢地跟我開玩笑,又掏心掏肺地跟我嘮了許久。知道我要走,這些戰友用部隊裡特有的方式表達他們的不舍,我挺感動的,雖然這些沒正形的玩意兒嘴上嚷嚷著叫我早點滾,早看我小子不順眼了,還叫囂我走了咱三班就更和諧了,但我知道他們是捨不得我走,同吃同住同站崗同訓練,這qíng分都是心窩子裡的。

今天我鬧的這一出,誰都知道我不想去。他們都在勸我,班長說你個熊兵傻不傻,知道這是啥好事兒嗎?你當這天天都有省軍區的首長來挑人?你這就是占著老虎窩還不知道掏個老虎蛋,呆啊你!不去,多少人想去打破頭還輪不著呢,別說省軍區政委了,就咱們分區政委的勤務兵,以前跟我一批的,去了一年,第二年就黨票,第三年進軍校!人家出來就是扛銜的,你班長我,還是個士官。連長排長給你掙了個好前途,你這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班長感嘆著說了一車軲轆話,中心思想就是我多麼傻,這機會多好。我知道他說的都是事實,在後勤機關,削尖了腦袋也想去的就是公務班,能當上首長身邊的人,機會比普通兵多得多,前途一片敞亮。在他們看來,我這是得到了一份大禮包,跟中了彩票差不多,他們都羨慕我,恭喜我,而如果這好事我都不想去,就跟得了便宜賣乖一樣,矯qíng,沒人能理解,也沒法理解。

所以我啥多餘的話也沒說。熄燈後,宿舍里響起此起彼伏的鼾聲,我頭枕著胳膊,望著上面的chuáng板。

瞪著眼睛,一夜無眠。

第二天早上,我去了連長辦公室。

“想通了?”連長看我。

“是。報告連長,我服從命令。”我平靜地說。

牆根下,我一聲不吭地蹲著抽菸,任憑身邊的人嘰里咕嚕個沒完。

“這地方缺煙缺酒缺母的,就是不缺一個腦袋四條腿的,怎麼不挑別人專挑你呢?”白洋急眼了,他從知道我要調走就一直沒消停過。

“你一個腦袋四條腿啊?”我沒心qíng跟他貧。

“你走了我咋辦?”他還真急了。

“你沒認識我的時候咋活的?”我知道他捨不得我走,心裡懂。

“老高,我早想說了,就你們楊排,我瞅你倆也挺親的,怎麼聽說是他把你給薦走了啊?這要是我,我跟你這麼鐵,我肯定不把你送走,什麼上軍校提gān,勤務兵那不就是gān伺候人的事嗎?洗洗涮涮做飯刷碗的,又不是老媽子,上軍校怎麼了,了不起啊,也不問問你想不想在部隊待,就你家條件退伍了回去找找門路,啥好工作沒有,非得留部隊拿那點兒津貼?說調走就調走,也不問問個人意願,這還有沒有人權了?”白洋跟誰較勁似的,直嚷嚷。

“你能不能少說幾句?”我本來就心煩,被他咧咧得更煩,“閉上嘴!”

“老高,你要是真不想去,我替你想辦法。”

白洋給我出了很多招,他那些歪招,只有他那腦子才能想得出來。他說他打聽過了,省軍區那首長有個女兒,正上高中,就憑老高你這長相,住到首長家去,肯定能迷死人家小姑娘,首長打死也不會再把你放身前,巴不得把你趕緊給退回來。他說這招歪是歪了點,可管用,部隊首長用勤務兵,最忌諱的就是跟自家姑娘不清不楚搞出事來。

他見我悶頭抽菸不搭理,又出了很多歪主意,最後他說,他在大軍區有關係,講話好使,這是最後的底牌,我要是真不想去,他就是用了這張底牌,也能把我留下。

“算了。”我夾著煙,煙屁股燙著我的手指。“我已經想好了。我去。”

這是最好的結果。被他徹底地送出局,我也可以徹底地死心了。這個了斷早在當初就應該下,是我太不死心,太糾纏,是他太不忍心,太心軟。如今,這團亂麻是該當頭一刀了。在這,他看見我不自在,我看見他,也不知道以後還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來,把他害了。

我必須走。

煙霧在眼前散著,我蹲著的地方,遠遠的對面就是澡堂。

現在不是開的日子,那兒一個人沒有。我看著那個門口,我就是在那兒第一次看見他。他挺拔著身板走在陽光里,濕漉漉的臉龐,英氣bī人的眼睛,讓我一眼就看進心裡。像一團明晃晃的光,照進我內心最深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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