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要回來了,你們肯定能見著。”一想到排長要回來了,我就激動。
年底地方上組織來慰問,我們警衛連和所在街道是軍民共建單位,每到節假日就有雙擁慰問,今年街道組織了軍民聯歡會,就在我們連的俱樂部舉行,要軍地雙方各出一個男女主持,少校親自擔綱了我們軍方代表。這場聯歡我們真是大開眼界,算是見識了這位副教導員的能耐了,那流利的主持,瀟灑的颱風,絕bī趕上電視台專業的了,chuī拉彈唱樣樣都來,把我們都看傻眼了。地方上那位美女主持水汪汪的大眼睛,從頭到尾就沒從少校身上移開過。
輪到焦陽表演節目時,他向街道的樂團借了一台手風琴,背上背帶,從容地拉了一支曲子,站著自彈自唱了一曲《白樺林》。
他表演的時候,周圍一下子安靜下來,所有人都qíng不自禁沉浸在了他的琴聲和歌聲里。
少校低沉宛轉的嗓音和老蘇聯風qíng的手風琴聲,把我帶進了這個悲傷的愛qíng故事,正在現場幫忙弄音響的我,甚至停下手,忘記了手裡的活。
每個人都聽入神了,包括我……
靜靜的村莊飄著白的雪
yīn霾的天空下鴿子飛翔
白樺樹刻著那兩個名字
他們發誓相愛用盡這一生
有一天戰火燒到了家鄉
小伙子拿起槍奔赴邊疆
心上人你不要為我擔心
等著我回來在那片白樺林
噩耗聲傳來在那個午後
心上人戰死在遠方沙場
她默默來到那片白樺林
望眼yù穿地每天守在那裡
她說他只是迷失在遠方
他一定會來這片白樺林
天空依然yīn霾依然有鴿子在飛翔
誰來證明那些沒有墓碑的愛qíng和生命
雪依然在下那村莊依然安詳
年輕的人們消逝在白樺林
長長的路呀就要到盡頭
那姑娘已經是白髮蒼蒼
她時常聽他在枕邊呼喚
來吧親愛的來這片白樺林
在死的時候她喃喃地說
我來了等著我在那片白樺林
……
聽著聽著,我的眼角竟然濕潤了。聽著那句“天空依然yīn霾依然有鴿子在飛翔,誰來證明那些沒有墓碑的愛qíng和生命……”,想起了我和排長,有多少愛qíng無法祭奠,是不是只有樹上刻的兩個名字,才能證明它們曾經的存在。如果有一天,我和他也永遠地分離,我不需要愛qíng的墓碑,只想做一棵無聲的白樺樹,永遠守著這裡,他曾來過的痕跡……
焦陽的臉上帶著淡淡的憂傷,和平時陽光風趣的樣子判若兩人。這位英俊的少校身穿筆挺的軍裝,優雅地拉著手風琴的這一幕,深刻地留在了我的記憶里。
後來有時想起他,就會想起這個qíng景,他俊朗的面容和低沉的歌聲,在後來的軍旅生涯中,我不曾再聽過比這一首更動聽的《白樺林》……
聯歡會後,副教導員大出風頭,簡直像個明星,來文藝表演的女孩好幾個暗地裡來打聽他個人qíng況,還有來和他jiāo換電話的,把連里的光棍們看得眼熱,真是旱得旱死澇得澇死。焦陽人帥又這麼多才多藝,也難怪受歡迎,聽說聯歡會結束後,那個美女主持人還通過街道gān部悄悄打聽副教的婚姻家庭狀況,也不知道副教是怎麼應付的,不過他這年紀,憑他的個人條件,不結婚也肯定早有女朋友了。
收拾完桌椅物品音響,我正在打掃地面,副教導員對我一招手:“小高!過來!”他把我喊進了裡面的單間,我進去一看,喝,好多零食,還有一大塊蛋糕,是剛才一幫戰友搶著吃,我忙著gān活沒吃到的。
“一直忙活沒顧上吃吧?都是你的。”副教導員把那蛋糕放我面前,“還有這,我給你留了一塊。”
“謝謝啊!”我挺感動,沒想到他會留意到我沒吃上,“副教真照顧我。”
“你是我通訊員嘛,我不疼你疼誰?”焦陽似笑非笑地說。
我一愣,這字眼兒用得我有點彆扭,我可不是小陸那種白嫩嫩的小個子,我一東北爺們,焦陽雖然也個高,比我還矮點兒,這說得我不知道接啥了。我說:“副教,今晚上你真出風頭,那歌唱得真好,你咋這多才多藝呢?”
他拉了把椅子,坐下來看我吃,笑笑說:“好聽嗎?”
我點頭,朝他一豎大拇指:“沒說的。”
他看著我,突然說:“我教你,要不要?”
我差點一口嗆著:“我?我哪是那塊料,打小就跟文藝不沾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