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練揚手要揍他,這下樑水衝著他一抬頭,示意“來啊”。教練手卻沒落下去,咬著牙指了指他。
蘇起忙跑過去,乖巧道:“教練您要跟我說什麼?”一邊不由分說把梁水推進屋。
梁水無語地在房間裡坐了會兒,大概五六分鐘的時候,忍不了了,起身要過去,門上滴地一響,蘇起回來了,一切正常的樣子。
梁水問:“他沒跟你說什麼吧?”
“沒啊。”蘇起搖頭,“水砸,我先回學校了。教練說,會影響你比賽。”
梁水也曉得分寸,點了下頭:“嗯。”
“那我明天來看你比賽。路造也來的。”
“好。”他穿上外套,“別坐公交了,轉車麻煩。”
蘇起抱起那隻巨大的哆啦a夢,看不見前頭的路了。梁水領她到樓下,酒店門口停著計程車,他送她上了車,她坐進去,笑著沖他招手:“明天見水砸。”
梁水扶著車門,彎腰看著她的臉,兩秒後,忽一步跨上了車,關上門,對司機說:“北航。”
蘇起推他:“已經九點了!”
梁水靠在椅背上,被她推得懶洋洋一晃,好笑:“我也不能九點就睡啊。計程車快,回來剛好睡覺。”
蘇起曉得拗不過他,挽住他手臂歪頭靠在他肩上。梁水也將頭一歪,輕靠在她腦袋上。
夜景絢爛,流水般從車窗外流淌進來。
蘇起想起了教練的話,教練沒說她,只是跟她講了講梁水。
說他從速滑轉短跑很不得已,也不容易;說他訓練很刻苦很辛苦也很痛苦,比教練帶過的很多學生都拼命;也說上次受傷給他打擊很大,但他什麼也沒說,自己默默熬過來了,又用更多倍的努力爬到原來的位置,甚至超過了原來的成績。
“做運動員啊,不是極有意志力的人堅持不下去的。他個性要強,每天訓練加練都很累。”教練說,希望她能多支持他。無論順逆。
不用教練說。蘇起心裡清楚,她何嘗不知。
從小到大,她見過他無數次的冰上訓練,清楚放棄速滑時他有多難受;也清楚重新開始會有多難;更清楚他有多渴望證明他“有出息”。
那麼多年過去了,他卻一直是當年那個害怕失去害怕失望所以總是表現得滿不在乎的幼稚小男孩。
她的手與他十指相握,握緊了:“水砸?”
“嗯。”
“明天比賽有信心嗎?”
“還行。”
那就是有把握了。
“你別總那麼謙虛。”
“不是謙虛。是——”梁水笑一下,不知如何表達,他怕有無論如何努力上不去的極限,怕有無論如何規避都擋不住的意外,這些他都經歷過,是真的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