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小京在電話那頭陷入沉默,認真地聽。
“廠領導說,你們看見孟建民他媳婦了嗎,孟建民老婆孩子還在咱們西溝呢!孟建民一定會回來,咱們等孟建民帶他家老二回來!有人說喪氣的話,說你爸爸在北京被埋了、你們倆就回不來了!……小北,你當時回的什麼?”
少棠轉頭看著孟小北。
“我?”孟小北聳肩道:“我都不記得了。”
孟小京在電話那頭著急問:“孟小北當時說什麼了?!”
少棠道:“小北當時沒哭,也沒鬧,一滴眼淚都沒掉,臉上是一種忿怒,倔qiáng,還有堅qiáng吧。”
“你對著那些算是你父輩的老爺們兒,就吼了一句,你爸才被埋了呢!賊你媽的,誰說我爸爸回不來了,我爸一定能回來!我日你們親爹!!!……小北你好像是這麼嚷的?”
電話兩頭的人都樂了。孟小北拍腿大笑,說“還是你北爺爺關鍵時刻最牛bī了”!
祁亮說:“孟小北你這種人,從小就是橫著走的一隻大螃蟹,誰都甭惹你!”
少棠笑說:“小北那時特堅qiáng,也特給他爸爭氣。他比你媽媽和我都堅qiáng,我在人群里瞧見你媽站著,悄悄地抹眼淚了。”
祁亮也回憶,“當時我們全家都住在二廠,我記不清別的,就記著我爸我媽半夜抱著我跑出來,全樓人都衝出來了,有人下樓時被擠倒,摔了。我記得祁建東當時光著脊樑,挺個啤酒肚,穿著邋遢的小褲衩,把我抱起來,站在人群里……”
“那一個月睡大街上,地震棚里,艱苦雖然艱苦,可那時我爸媽還沒離婚,我還有個完整家庭呢。”
祁亮眼裡閃爍光芒,轉身問:“內誰,你當時gān嘛呢?”
蕭老師望著亮亮:“我那一年在北京念大學,恰好也趕上地震。我宿舍在四樓,屋裡有個男學生倉皇逃命從窗口跳出去,結果摔折了腿。我披了一條chuáng單跑下樓,就裹著chuáng單站了半宿。其他男生連chuáng單都沒有,都穿著內褲。隔壁樓一個女生沒有衣服穿,我就借她半條chuáng單,一人裹半張chuáng單站著……”
倆人互相多看了兩眼,眼光里有纏綿,意猶未盡。蕭逸在茶几下悄悄攥住祁亮的手腕,祁亮翻了翻漂亮的眼皮:“哼,怎麼就沒早認識你啊?你年輕時候還挺好看,我在你chuáng頭櫃裡,偷看過你上大學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