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這才聽出那頭的人是閔恩竹。
他打著方向盤拐了個彎,人又笑了笑,帶些邪氣:“是嗎?那我要好好看看。行了,先掛了。”
道路兩旁,cbd大樓燈火璀璨,路上車流如織,紅色的尾燈像漂在河裡的水燈。
景明開口:“回家後我媽問起,別說見了閔恩竹,聽見沒?”
杜若正望著城市夜景,隔了幾秒才意識到他在跟自己說話,回頭:“啊?”
景明以為她不知道閔恩竹是誰,說:“閔恩竹,我女朋友。”
“哦哦。知道。”杜若點頭。
“如果我媽問你,也別說在學校見過她。”
“……”她又心虛地點一下頭。
景明帶杜若進了家ktv,裝修高檔,金碧輝煌。
帥氣的服務生躬身為他倆帶路,進了包廂,杜若沒看見滿屋的景明的朋友,也沒看到閔恩竹。
包廂里空無一人。
景明招呼來服務員,在平板上點了幾樣東西,遞過去一張信用卡,回頭看杜若:“坐啊。”
杜若坐下,牛仔裙摩挲著她的膝蓋,有些不適。
她心裡七上八下,揣摩著景明單獨帶她來這兒的用意。
他們倆在這兒唱歌?
她想想,覺得不可能。
過會兒閔恩竹過來,她當電燈泡?
她想想,覺得更不可能。
服務員走了,包間裡光線昏暗,隱約能聽到從隔壁房間傳來的歌聲。
他站著,她坐著。
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一時不說話,很快尷尬地錯開目光。
景明看了眼屏幕,走到點歌屏面前,劃了兩三下,問:“來過ktv嗎?”
杜若:“高考之後,跟同學去過。”
景明手從點歌屏上移開,轉身。沒有教她的必要了。
杜若何其敏感,瞬間注意到這個細節,有點兒感動於他的悉心,下一秒卻聽他說:“你在這兒玩,我先走了。”
她從雲端摔落泥土,一瞬不眨盯著他看。
他不看她的眼睛:“我有事。叫你班上的同學過來玩吧。到點兒了去停車場等我。零點,別忘了。”他jiāo代完,正好服務員拿著信用卡回來,他抽過卡片,走了。
偌大的包廂空餘她一人。
屏幕上,身著短裙的女孩子們歡笑著,唱著跳著。
空調冷氣太qiáng,順著小腿慢慢襲上來。
杜若在沙發上呆愣了很久,很久之後才慢慢搞清楚心裡那扎針般一刺一刺的感覺,或許叫做難過。
他今天明明沒有露出那一貫輕視的表qíng,相反他還算客氣。
她也不能怪他。
怪她出來攪和他的約會。
她又不是誰,人家憑什麼在意她呢?
反正,他對她一貫都是輕視的。
可,明明她沒做錯什麼,卻會感到羞恥?
她始終發呆,直到門再度被推開,服務員端了巨大一盤水果和巨大一盤零食小吃進來,幾乎擺滿桌子。
她回過神來,對服務員說了聲:“謝謝。”
“不客氣,您請慢用。”服務員走的時候留了個微笑。
彩色的水果拼盤,金huáng的炸jī塊、薯條和洋蔥圈,食物稍稍撫慰人心。
杜若想,如果何歡歡在,肯定很高興。也是,自己在這兒愁雲慘霧的,太頹了。既來之,不如安之。
不是說了,要享受生活嗎?
她伸伸手臂,塞了一片獼猴桃到嘴裡,好吃;又吃了塊火龍果,美味;再吃吃薯條jī翅,好吃到哭。
算了,原諒他。起碼點了這麼多吃的,算他有良心。
可還是很難過啊。
她被他利用了?他懶得跟他媽拉鋸耽誤時間又被訓導,就陽奉yīn違地把她拐來ktv?
他把她當什麼,擋箭牌?走之前給她點一堆吃的就能把她收買?
呵!
杜若一邊大快朵頤,一邊氣鼓鼓地隨手抽出盤子底下的小票,看一眼,差點兒掉出眼珠。
包廂(大,豪華),1008元;
水果拼盤(大,優),588元;
小食拼盤(大,優),388元。
她趕緊塞顆糙莓壓驚,自作主張地從價格里看到了某人的一絲絲歉意。
她擅長阿q式自我安慰,讓自己好受了點。
她吃吃藍莓,嚼嚼車厘子,把舍友都叫來包場好啦!
拿手機在宿舍群里發消息:“你們在gān嘛呢?”
何歡歡回了張圖片,街邊一堆麻花鋪子,她人還在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