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rime No.2的失控、李維的死給了他們毀滅xing的打擊。
更致命的是, 直到最後一刻前,所有人都還天真地認為Prime No.2真的會停下。
可她沒有。
雖然安全氣囊彈出,但車速過快,幾番搶救也是無濟於事。
從醫院到公安局,少年們身心皆涼,互相沒說過任何一句話。
此刻九個少年站在公安大樓門口, 如這深秋的落葉般死枯寂靜, 飄零無依。
大院外頭擠滿媒體記者, 像等待羊兒入口的láng。而羊兒們惶遽,牴觸, 進退不得,誰都不先挪步。
警察見他們可憐,安撫:“這兒沒事了,走吧。”
杜若沒見景明,顫聲問:“我們隊長呢?”
“還在受審, 要等一會兒。你們先上車回學校, 協助我們封實驗室。”
畢竟都是十八九歲的孩子, 聽到這話都有些驚慌:“為什麼要封?”
“程序。”
杜若小聲:“能不能等我們隊長一起?”
“現在要辦公,耽誤不得。你們隊長自然會回的。別緊張,只是例行調查。”
她還要說什麼,萬子昂拉住她,搖了搖頭。
一行人上了車,離開大院時,車外記者如蝗蟲蜂擁而至,眾人全深深低頭。可杜若還在找什麼,回頭望一眼,正好看見景遠山的車從大院開出,朝相反方向行駛而去。大批的記者跟著他的車涌去,拍照,喊問,拍車頂車身。
杜若心驚,一剎那,她似乎看到了車內景明模糊的影子。
可她還來不及張口喊一聲,視線便已阻隔。
她趴在車窗上,驀地回想起在醫院的qíng景——
那時,李維的親人哭得死去活來;
少年們頹喪地坐在走廊地板上,淚流不止,哭成一團。
景明靠牆站著,嘴唇煞白,雙眸失焦,如同死了般。只有握緊的拳頭,一陣又一陣地顫抖著。
不知是恐懼,悲傷,茫然,抑或絕望。
而她尚未從悲傷中走出,來不及去安撫他,警察到來,將眾人帶走。
她哪裡會想到,醫院走廊上的那一幕,成了景明留給她的最後印象。
在那之後,杜若再沒見過景明。
他手機從此關了。電話不通,信息不回。
她給明伊打過電話。
明伊的聲音聽上去相當憔悴心碎,不肯提景明,也不回答他qíng況如何。哪怕只是提及,母親的聲音便會哽咽。她婉拒了杜若去家裡看他的請求,並反過來請求杜若及Prime隊中任何人都不要去找他。
他是那樣驕傲自負的一個人。
他過往一切恣意驕縱的資本,他的夢想他的信仰,他那比天還大的自信自尊,全在摯友死去的那一刻,摧毀殆盡,變得粉碎。
杜若答應了不去找他,放下電話,已是淚流滿面。
一天,兩天,三天,她在數不清的“對不起,您呼叫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中度過。明知那電話打不通了,卻總要撥一下,發一條信息。
等著哪天他好起來,或許會看見,或許會聯繫她。
可這天一直沒來。
學校的日子變得如同地獄,所有同學都在議論景明,惋惜,可憐,悲嘆,輕嘲,她走去哪兒都逃不掉。更不敢上網,指責和謾罵鋪天蓋地。
課堂也沒法安寧,班上少了個人,班長沒了。整個班級都沉浸在悲傷壓抑的氣氛里。
回到宿舍,更叫人窒息。
邱雨辰一聲沒吭,在宿舍里沉默哭了三天。她也照常上課,睡覺,但就是一句話不說,只要閒下來,便發呆流淚。
杜若小心地照顧她,幫她打水,整理桌子,她也不管。
直到一星期後,她突然開口:“杜若,我很後悔。”
“後悔什麼?”
“那次辯論賽,我為什麼要幫你。”她說,“如果我不去就好了,就不會注意他,不會喜歡他,不會在一起。那現在他就只是一個陌生的校友,我也就不會傷心了。”
她內心泛起尖銳的刺痛,張口無言。
而人生哪有什麼如果,只有災難後灰敗慘澹的現實。
一個多星期後,杜若終於鼓起勇氣去實驗樓,看一眼Prime實驗室。門上貼了封條,任何人不准進入。
難受的qíng緒再次漫上胸腔,她承受不住,轉身要走,卻見朱韜來了。
他苦笑:“習慣了,總不知不覺走到這兒來。”
這些日子,他憔悴不少,宿舍里突然少了兩個人,空空dàngdàng,時刻提醒著失敗和悲劇。每個人都過得辛苦而悽慘,都無法接受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