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焰,在一起,好不好?
可她終究是什麼也沒說出口,電梯門闔上,阻斷了他和她的視線。
樓道里恢復了安靜,消防栓也完整而嶄新,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
……
許沁關上門,看著玄關處那一小灘污漬,再看看gān淨得發光的客廳,忽然覺得這房子安靜得讓她喘不過氣。
她握緊自己的手,走到沙發旁,端坐下去,她坐得筆直,手越捏越緊。
突然,
她猛地起身,跑去拉開落地窗,qiáng風湧進來。
她撲到窗台欄杆上,朝樓下的人喊了聲:“宋焰!”
金色的銀杏樹林裡驚起一串飛鳥。
秋意蕭索的小徑上,穿消防服的男人停下,抬頭仰望。
許沁看不清他的表qíng,yù張口朝他喊什麼,冷風湧來,像一隻大手扼住她的喉嚨。
她停下來,深吸一口氣:“你明天休假,是不是?”
一秒,兩秒,世界靜寂。
下一秒,宋焰轉身走了。
第20章
十一月的第二天,天氣格外的好,暖陽高照,碧空萬里。前些天的霧霾被北風chuī散,清晨的空氣清冽而gān淨,只是氣溫更低了。
許沁掖緊脖子上的圍巾,快步走進五芳街,見到高高的藍天,矮矮的紅牆,大片的蒸汽漂浮在街巷裡,一陣蒸饅頭香。
商鋪都還沒開,一排排木門緊閉,門上畫滿了彩色的塗鴉,也不知是附近哪個藝術學院的學生們gān的。五顏六色,從動漫到古風,從人物到景色,像是一個老婦人臉上塗了青chūn洋溢的妝。
任何街區里,最早醒來的那一撥都是早餐鋪子和攤位。煎炸蒸煮燉,各種香味往人鼻子裡鑽。
蝸居在五芳街里的外地小白領們擠在攤位前買油條豆漿,有的坐在鋪子裡一邊刷手機一邊喝湯。
平凡人的一天,就這樣開始了。
以前的許沁從來不會去關注這些人,他們就像這個城市的背景,像這台機器的螺絲釘,多一個少一個,就跟樹上的葉子增減了一片一樣,微不足道。
但今天,許沁認真地觀察了他們每一個人。
一對qíng侶在攤鋪前買了兩份粥打包,互相親吻對方:
“晚上見。”
“好好工作哦。”
“知道啦。”
兩人分別,轉身走向不同的方向。女孩從許沁身邊跑過,臉上的笑容朝氣蓬勃。而男孩走開數米遠了,回頭看一看女孩的背影,笑了,繼續趕路。
另一個女孩一邊排隊買早餐一邊拿手機跟上司匯報工作,待放下手機,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很滿意的樣子。
而店內呢,有男人一邊劃平板,一邊大口吃麵,láng吞虎咽的,分不清是這面太好吃,還是趕時間。
還有人拎著公文包,哼著歌嚼著油條,步履輕快從許沁身邊經過。
當然還有掛著黑眼圈一看就是昨晚加班沒睡好的,一邊疾跑一邊打電話:“誒,師傅,我馬上就到路口了,你等我一分鐘。——我看見您的車了。”
大千世界,不是只有棕櫚花園另一邊的光鮮亮麗;亦有庸碌平凡後的小苦小甜。
許沁轉個彎進了小巷,一地金huáng的銀杏葉鋪就成路,引著她七彎八繞到了翟家,朱門大開。
翟舅舅是個愛起早的人,也不知會不會撞上他。
許沁輕手輕腳地邁過門檻,繞過影壁,穿過迴廊,進了院子。裡頭安安靜靜的,早晨的陽光灑在各類木工上。
樹上的鳥籠不見了,舅舅應該出去溜鳥兒去了。
西廂房的門虛掩著,昭示著住在裡頭的人已經醒了。
許沁走過去,透過門fèng往裡頭看,只能窺見木衣櫃,櫃門開了一半,裡頭掛著幾件男士的毛衣長褲。
她輕輕扣一下門板,咚,沒人應;她又伸手戳一下,門開了。
房間裡頭一眼望去,給人最深的印象莫過於gān淨整潔,帶著某種紀律xing。
木地板上潔淨無塵。藍灰色的chuáng鋪上,chuáng單被撫平得沒有一絲褶皺,被子疊成標準的軍隊式豆腐塊。暗紅色的軟木沙發和茶几擺得規規矩矩的,椅子也端正地擺在書桌前,桌上立一排書籍,諸如易燃材料圖解世界火災案例之類。衣櫃裡的衣服也懸掛得筆直有序,像能聞見洗過的洗衣液香和曬過的太陽味;櫃底的木框裡一雙雙男士襪子捲成清一色的樣子,整整齊齊擺著。
陽光透過木窗灑在屋子裡,窗明几淨,空氣清新,有一股淡淡的松木香。
一切都顯現著這是一個自律的男人的屋子,gān淨得xing感。
許沁原地站了幾秒,記得宋焰的屋子以前不是這樣的。那時還是典型的少年,chuáng上被子一坨,髒衣服堆在沙發上,茶几上擺滿漫畫書……
還在走神,身後側小房間的門拉開,男人的腳步聲踏上走廊,許沁還沒來得及回頭,宋焰人已站在她身後,閒淡的嗓音從她後腦勺傳過來:“又來?”
許沁回頭便看見男人清朗而堅硬的鎖骨,她迅速退後一步。
宋焰一頭濕發,身上裹著浴袍,剛洗頭洗澡出來,整張臉看上去異常的gān淨帥氣,但眉毛微皺著,眼神也不算客氣,下巴往一旁指了指:“讓一讓。”
許沁讓開,宋焰側身進了屋,房門一關,把許沁留在了走廊上。
陽光恰好,院落一角的銀杏樹正值金huáng。
許沁望著樹梢上的葉子,揣摩了一下他剛才不太友善的態度,和昨天在她家中判若兩人。
她眼中稍有悔意或愛意,他便放軟;她眼中稍有猶豫和遲疑,他便冷硬。
真夠毒,把她的真心和劣根看得一清二楚。
過了沒多久,房門拉開,宋焰走出來,換了毛衣夾克和長褲,看許沁還在外邊,問:“找我?”
這是一句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