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焰:“放屁。”
“本來就是。誰規定談戀愛一定得善終?我說哥,你明明有談無數戀愛的先天條件,怎麼偏有顆從一而終的心呢?”
宋焰忍她到了一定程度,起身:“先回了。好好上課。”
“哎,哎,你真走啦?”
宋焰快步出了食堂,走在學校的小道上,想起翟淼那番話,覺得荒誕無稽,卻又拿不出反駁的理兒。
而他和許沁走入的死胡同,卻是怎麼也走不出了。
深秋的校園裡只剩下銀杏和長青樹,一片金huáng一片墨綠。
學生們三三兩兩,有的坐在長椅上讀書,有的在晨跑,年輕人臉上寫滿蓬勃朝氣。
宋焰不經意想起自己的大學時代,那無數個日日夜夜在教室里苦讀,在cao場上鍛鍊的歲月。
許沁不知道,他復讀過,考過最好的軍校,也去過最苦的基層,以為拿著那光鮮的戰績和履歷就能走上她能看見的位置。
卻沒想到這裡頭水有多深,千里之外的人動一動手指頭,就能叫他跌落深淵,萬劫不復。
宋焰從夾克兜里摸出一根煙,塞在嘴裡點燃,煙霧被風chuī散在他臉旁,襯得他側臉棱廓分明。
幾個走過的女生偷偷看他,小碎步跑開。
宋焰毫無留戀地出了學校。
走去地鐵站時,經過一條馬路。人行道旁停著一輛車,車牌白底黑字。那車牌數字,宋焰記得有一年見過。
但他熟視無睹,指間捻著根煙,從那輛車前走過了。
第24章
孟宴臣生日,晚上有家宴。
至親的叔伯姑姨堂兄侄兒都聚齊,九十五歲高齡的孟爺爺都來了。
孟爺爺出身於民國書香世家,棄文從革命,是老元勛。膝下三兒一女,孟懷瑾是老爺子最小的一個兒子,孟宴臣則是最小的一個孫兒。
至於重孫輩,最大的重孫都畢業工作了,跟孟懷瑾在一個大軍區,見了面不叫叔爺爺,得敬軍禮叫首長。
平時家裡人都忙,生日才聚得齊整。付聞櫻那邊的舅舅姨媽表弟表妹也來了,雖說著是小型家宴,卻也熱鬧非凡。
並沒有請朋友,孟家一向避免此類可供人送禮的契機。
只有肖亦驍過來蹭飯,送了孟宴臣幾套星戰模型,還給許沁帶了根棒棒糖,也不知是從哪個飯店前台順來的。
孟宴臣的大侄兒吐槽他:“你怎麼年年都來?”
被肖亦驍反吐槽:“到門口站崗去。”
所幸人多,許沁和孟宴臣都無需顧及彼此。
一頓飯熱熱鬧鬧吃完,男賓聚一處談工作,女客聚一處聊家常,生在孟家,家常也避不開工作人qíng。
許沁陪著親戚們坐了一會兒,待大家都散去或三兩私談或出門散步,她上樓回了房間,討得半份清淨,從抽屜里拿出未完工的木頭,坐在桌前雕刻起來。
木頭碎花一點點刮落,她給那小人雕好身子,剩最難的頭部。她放下刻刀休息半晌,想再下樓去看看。
經過書房時聽見幾位長輩的說話聲,像在談正事。
許沁聽孟宴臣說過,三伯有進書記處的打算,以他的條件,無論是能力資質,抑或人脈底蘊,都是綽綽有餘的。而孟懷瑾最近也要調職升官。孟宴臣幾個小輩均發展不俗,孟家風頭正勁。
許沁對這些不關心,但還是聽到隻言片語。
“……讓老四多跟蔣克存書記聯絡聯絡。老四他生xing不愛弄這套,但該維持的朋友人脈,你得幫他注意著。”
付聞櫻:“放心,兩家關係一直都好。沁沁跟他兒子蔣裕相過親,但沒進展。現在的小孩子啊,心思搞不清。”
二姑媽道:“我們家孩子都是守規矩的,倒不用cao心。詹家那個,就那成天花天酒地的兒子,跟個學生混在一起,把人弄懷孕了。現在孩子打了人送國外去了。詹家兒子找不著那女學生,天天擱家裡鬧。”
“家風不正。”大伯道。
許沁走過走廊,下了樓。
傭人勤快,不久前還杯盤láng藉,頃刻就整理得gāngān淨淨。燈光璀璨,照得一樓幽靜典雅。
她獨自穿過客廳和餐廳,轉了一圈才停下,望著偌大的家,忽然忘了自己下樓來為何。
原地枯站了十幾秒,又往回走。
經過小花廳,看見一老一中年的父子坐在木茶桌前——孟懷瑾在給老人剝橘子吃。
燈光溫暖,他剝開橘皮,撕下白白的脈絡,掰開橘子,掰下一小瓣遞給老人。老人的手顫顫地接過了,放進嘴裡慢慢咀嚼。
孟懷瑾靜心候著,待老人緩慢吃完,遞給他下一瓣。
老人年事過高,形容枯瘦,父子間並無言語jiāo流,只有那一瓣瓣huáng澄澄的橘瓣連接其中。
許沁推門進去,喚了聲:“爸,爺爺。”
老爺子已分不大清來人,而孟懷瑾雖已至中年,但身姿挺拔,jīng神奕奕,半點看不出頹萎之態;且一張臉俊朗非凡,又不失歲月沉澱的老成,加之他一生磊落坦dàng,更顯面相極善。
孟懷瑾問及許沁工作事宜,道:“你媽嫌你工作累,我倒覺得你喜歡就好。”
“謝謝爸。”
孟懷瑾笑笑,撕著橘子上的筋絡,問:“除了工作,還有不開心的事?”
許沁不吭聲了。她雖不愛說話,但心裡是輕鬆是低落,爸爸是瞧得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