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不請假?”
“要複習,時間很,重要。”
匪夷所思,卻又無言以對。
“你一整天都在學校?”
“嗯。”
應該無法撒謊,去學校一查就知道。
“晚上呢?”
“看電影。”
“看電影?”老楊眼裡閃過一道光,“你選在那個時候看電影?複習和時間不重要了?”
他咄咄bī人,她慢慢吞吞:“因為很經……經典。”
“你是一個人看的?”
“不是。”
“和誰?”
“同學。”
“叫什麼名字?”
“李,想。”
“誰提出來的?”鄭易cha話。
“他。”陳念說。
這個也好查證。眾人又陷入沉默,jiāo換一下眼神,沒別的問題了。
老楊走出會議室,說:“這小女孩太冷靜了。”
鄭易:“你想暗示什麼?”
“沒什麼。”老楊尋常說,“這和人的成長環境,個人xing格,個人經歷有關,或者說,最近的遭遇。”
小姚問:“意思是,有可能她處於一種很深的自我保護模式里出不來?”
“嗯。”老楊點點頭。剛才那番問話的起因不過是既然小女孩來了,就順帶問個清楚。現在看上去則沒什麼大問題,
“問一下學校的老師同學和那個叫李想的男生,確定她有沒有撒謊。——那個,關於那二三十個嫌疑人的事,得想辦法再縮小範圍,”
老楊說著,和幾個人走了。
鄭易留在原地,返回去推開門,陳念還坐在那裡,望著窗外,面前那杯水一動沒動。
這麼熱的天,不可能不口渴。
鄭易敲敲門,說:“陳念,可以走了。”
他帶她在食堂吃了飯,又特地給她買了瓶裝水,她擰開,喝掉半瓶。
飯後,他送她回家,
“陳念。”他和她說話,不經意間小心翼翼。
“嗯?”
“你有什麼心事,都可以和我說的。”
“沒有的。”她搖了搖頭。
鄭易看著她低垂的頭顱,心裡略微憂愁,可最終也沒多說什麼,只叮囑她別亂想,安心複習準備考試。
陳念說好。
上樓時,陳念想起自家鑰匙被北野拿走了。可到門邊,鑰匙赫然cha在鎖孔里。敢這麼gān,說明:北野就在附近某處看著。
她立刻四處張望,卻沒找見他。
夏天的太陽四面八方,像密密麻麻閃光的魚鱗。
她眼眶有些痛,低下頭揉了揉,一瞬間覺得心酸,癟癟嘴,可最終又平靜下去,開門進屋。
她的書本全部搬回來了,和她的衣服一起。她不能再去他那裡了。他們必須是陌生人。
桌上放著兩大袋購物袋,蔬菜麵條零食都有,打開冰箱,裡邊擠滿新買的水果牛奶果汁湯圓餃子。
chuáng上的蓆子用水擦過,電風扇也清洗過。
陳念打開風扇,拉開窗簾。窗戶大開,外面是茂密的樹冠和高低錯落的樓房。她回去躺下,看看窗外,這下才能安心午睡。
有人會看著她的。
陳念午覺醒來,從冰箱裡拿了冰飲和一串葡萄,邊走邊吃去上學,進學校大門了,回頭望一眼,才走。
北野立在路的盡頭,見她回頭看過,他才轉身走開。
她的上學路早就安全,可這成了他的習慣,他的指望。
北野接到大康的電話,要找他玩。北野原想拒絕,但想了想,讓他去家裡。
大康嘴裡叼著根狗尾巴糙在捲簾門旁等他。
北野抱著頭盔,拉開門進去;
大康跟在後頭,屋子裡還是悶熱cháo濕,可大康挑起眉毛,發覺異樣:“你家裡變gān淨了?”
北野不咸不淡道:“昨天剛收拾。”
“躲你身後那小女人收拾的?”大康一嘴酸味兒。
北野淡嘲:“早甩了。”
“喲?”大康眉毛挑得老高,“為什麼呀?”
“話多,煩人。”
“哦。”大康恍然大悟。但說起來這次也是稀奇。長這麼大,他就沒見過北野看上哪個女孩,追他的人他也一概厭惡地拒絕,白瞎了他那張臉。
既然早甩了,說明沒看上吧。
大康一下倒在chuáng上,北野皺眉看他一眼,但想起他哪回來都是這麼折騰那chuáng的,也就忍了回去。chuáng單枕頭涼蓆全都換過。
“北野,你說,賴子說他去廣州闖dàng去了,他闖dàng個什麼啊?”
北野拿了兩瓶啤酒,在桌沿上磕開,一瓶遞給他。
大康接過來灌一大口,說:“不就那天吵架氣了他幾句嗎?竟然真走了。別看他平時悶不出氣,賭起氣來跟小女人一樣受不了,大半夜打個電話撂狠話說告別,是想絕jiāo麼?誒,他給你也打電話了吧?”
北野“嗯”一聲。
大康喝著酒,問:“你打算去哪兒?留在曦城,還是離開?”
“走。”北野說。
“去哪兒?”
北野不吭聲,隔幾秒了,說:“北京。”
“聽著真高級。”大康刺他。
北野灌著啤酒,不理。
“都往外跑,就我一個真孤兒留在家鄉。”大康有些傷感,“我以為我們幾個會一輩子做好兄弟呢,沒想到長大了都要散,都去奔東西。以前福利院的婆婆總說長大了好長大了好,這長大了他媽的有什麼好?”
“是啊。”北野說,“他媽的有什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