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過來吧。」沈浩初正巧出來,隨手就從盆架上扯了兩塊帕子。
青紋忙將木盒送去,逮著機會獻殷勤:「爺,讓奴婢來吧。」
沈浩初不語,只將木盒打開,用手裡的帕子捂了幾塊冰包起,目光在屋裡巡過一輪,挑中了秦婠的陪嫁丫鬟秋璃:「你過來,拿好了。給你家夫人鎮鎮眼,消腫去紅絲。」
此語一出,屋裡皆又愣了,就連秦婠也覺得自己是不是耳朵出了毛病,只有秋璃歡喜地接下冰,心道這侯爺委實疼人,便甜甜應了句「好」,回頭就過來服侍秦婠。秦婠心已咚咚跳起,不是心動,只是覺得眼前這人叫她陌生,待她冷靜下來一想,更加駭然。
這滿屋子的人,他誰都不挑,偏偏挑了秋璃。
上輩子,秋璃是她最信任的丫鬟,一直跟她到死。他看了一圈後才挑中秋璃,是故意而為?
秦婠不知,秋璃已將冰塊鎮上眼皮,她不得不閉目,只聽那邊青紋又嚷起:「爺,你的額頭怎麼青了?」
她心裡「咯噔」一聲,沈浩初卻已四平八穩地回答:「昨兒夜裡醉酒撞的。」
「奴婢幫爺敷敷吧。」青紋急道。
沈浩初卻已兀自將余冰包起按到自己頭上,踱回貴妃榻上坐下,一邊道「不必」,一邊暗中打量秦婠。
她閉著眼,嘴裡發出被冰塊冰到的「嘶嘶」聲,唇角抽動,下巴間細微的美人溝變得明顯,和從前一樣叫人直想掐。
小丫頭即便嫁了人,強裝出的老成持重里,也還帶著她獨有的稚氣。
他再熟悉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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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大晴,陽光照出滿院綠意,紅粉白三色九重葛交錯綻放,壓著院子白牆探出檐去,斜飛在半空中。秦婠扶著秋璃的手踏出房門,被日頭灼花了眼,看著滿院繁盛只覺得大夢一場。她死前一年,這院子已經荒蕪,草木凋零,只剩牆角那幾株九重葛照舊盛放,天生天養,襯得整個院子更加荒涼。
莫非真是做夢?
她帶著幾分迷茫四下望著,腳步放得極緩,秋璃卻在她耳邊小聲笑道:「姑娘……啊不,夫人腳步可快些,咱們爺都在前邊停步等著了。」
秦婠回神,果見沈浩初停在院門外。兩人收拾妥當要去榮桂拜見諸人,原是前後腳同時出的門,只不過沈浩初步伐快了些,秦婠又慢了些,距離就這麼拉開,他已經邁出門檻,她卻還沒走到院門的台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