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無聲的男人忽然生出陌生的迫人氣勢,讓秦婠連呼吸都不由自主變緩,她早收起脾氣,正色以對——也是奇怪,心裡明明認定他是個荒唐的人,可每當他露出這樣的神情,她總會產生信賴的錯覺。
「在斟酌要從何說起。」沈浩初總算開口,低沉的聲音在寂靜的屋子裡特別磨心。
「到底何事讓你如此為難?」秦婠問道。記憶中沈浩初可不是言語謹慎的人。
「鎮遠侯府的事。」他道,如願看見她眼底閃過的驚訝,「不知出於何故,有人想對我不利。」
秦婠微滯:「此話怎講?」
「前天闖入府中那個人並無惡意,只是以石子擊翻我欲飲的湯物,後又引我到廢院那裡,出言提醒,讓我小心府中飲食。我昨日已將那盅翻灑的湯物殘渣送去找仵作勘驗,從中檢中了少量含毒性藥物。」
「仵作?你幾時認識仵作?毒?什麼毒?」
僅管早已知道有人下毒這事,秦婠還是很詫異。沈浩初什麼時候認識仵作?趁夜提醒他的人是誰?出於何種目的?
這些問題沒有答案,但不管怎樣,這一世的發展似乎和上輩子不相同——沈浩初變了,而本不該這麼早就被查覺的事竟然在一開始就有人提醒,這讓沈浩初起了戒心,可上輩子他明明不知道,又或者他早就知道卻沒告訴她?
秦婠眉頭緊緊攏起。
「這你就不用管了。」沈浩初不打算解釋自己如何認識仵作,雖然昨日是找了仵作,但結果也沒這麼快出來,只不過食物里下的哪種毒他早就有數,「下在湯里的是西域春子根,不算是毒,應該算藥,夏秋生長,經冬日雪水滋潤,春日方結根塊於地。」
「草藥?那有何功效?」她又問他。
「春子根又名多子根,是一種……」沈浩初微頓,而後仍正色解釋,「男人興陽之物,也可治女子宮寒。」
「……」秦婠臉一紅,卻見他神情坦蕩,不過正常解釋而已,便也將羞意拋開。
「此物少量服用無礙,可若長期食用,則會致使精/血虧損,身體虛耗,此外還會出現譫妄症,致人性情大變,最後非瘋則亡。」沈浩初並未因她是女子而對此藥有所遮掩,相反他儘可能地解釋清楚。
「難怪……」秦婠想起上輩子成親之後沈浩初種種表現,確實越往後脾氣越暴躁,甚至納了幾房妾室還不知足,仍要尋春問花,當時人皆以為他天性頑劣不堪,所以無人深究。
「難怪什麼?」
「沒什麼。」秦婠再看他時目光里添了幾分同情,「既然是藥,侯爺何以認定是要毒害你?難道不能是別的……」
沈浩初似乎知道她有此一問,很快答道:「我查過這段時間府庫進出,並沒春子根,廚房那邊也去探過,那人參雞湯是老太太命人燉給各房爺們公子滋補,斷不可能下這藥,另外藥量下得極少,喝個兩三次毫無作用,顯然是打算長期下藥且還要掩人耳目,再加上那人的警告,由不得我不想,即便不是真的要毒害我,我們也該長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