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婠已被驚呆。沈浩初和老太太這對祖孫並不親近,蓋因老太太對沈浩初管得太過嚴厲,這點她是知道的,可她也沒料到老太太竟會下這樣的重手來教訓孫子,上輩子可沒有這齣戲,沈浩初只被罰跪了三天祠堂就算了事,為何會不一樣了?
她卻不知上輩子因為她的吵鬧,老太太對沈浩初雖也是氣的,但注意力都放在如何平息這場鬧劇之上,再加上又將家醜外揚的錯怪在秦婠身上,對沈浩初的怒火自然被沖淡許多。
「老太太,侯爺只是一時糊塗,年輕氣盛才做出這樣的事,您看在老太公和去了的從海侯爺份上,打也打了,罵也罵了,便饒他這一回吧。」許嬤嬤在一旁哭著求情。
老太太這人年輕時就強勢,老太公去得早,後來嫡長子又比她早走,嫡次子不長進,偌大的鎮遠侯府都靠她一人撐著,好容易有個承爵的沈浩初,她怎不費盡心思教養,可不料越是嚴厲,這孩子便越頑劣,到頭來連祖孫情分都淡了。
沈老太太早就紅了眼,也不知是氣的還是哭的,蒼老的聲音里透著悲怒:「這不肖子孫打死便罷,留著也是禍害別人,到時候還不知道闖出什麼禍事,反倒連累家裡!」
說著她又要將鞭子揮下,秦婠飛快上前抱住了老太太的手,勸道:「老太太息怒。」
「怎麼?你也要攔我,我這是在替你出氣。」老太太看著秦婠顫聲道。
「我不氣了,老太太也莫氣,身體要緊。回去之後秦婠會好生規勸侯爺,定然不叫侯爺再做出這種事來。」秦婠抱著老太太的手不松——再打就真要打壞了,到時候麻煩的還是她。
老太太雖然強硬,到底上了年紀,揮了幾下鞭子就後繼無力,被秦婠抱著手直喘氣,許嬤嬤見狀忙上前搶下鞭子,又再三勸她。有了這兩個台階,老太太這才真正撒開手,指著沈浩初又狠狠訓斥一通,被許嬤嬤勸回了豐桂堂,留下秦婠在院裡站著。
得,爛攤子又甩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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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堂前掛的燈籠光芒與月光一道,淺淺落在院子裡,沈浩初還跪著,背挺得老直,牙關咬緊唇色發白,氣息喘得紊亂,除了最初那一句「我沒做過」的分辨外,他沒說過第二句話。
秦婠看著他滿背的血痕,有些痛快,又有些心軟,嘆了口氣只朝外吩咐:「來人,抬春凳來。」
話才落,她就聽到沈浩初啞忍的聲音:「不用。你過來扶我一把。」
「傷成這樣,你如何走路?」秦婠見狀俯到他身側。
才靠近,她已看見他滿身的汗,額間的汗珠子滾落臉頰滴在地上,想必是疼得狠了。
「還是用春凳送你回去吧。」秦婠勸他。
沈浩初不語,伸手狠狠攥住她的手腕,秦婠無法,只能用力扶他起來。沈浩初半身力道都壓在她手上,她不得不再倚近他些才好扶住人。
「你慢點。」外面的下人還沒進來,秦婠只能先撐著,可沈浩初才邁了一步,也不知扯到哪處傷,口中「嘶」了聲,身形晃了晃,眼見要倒地,她下意識地去扶——
被他抱了滿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