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了這麼多,那誰能證明中城兵馬指揮司的事呢?」陸覺一語切中要害。
秦婠咬咬唇,回頭看衙外。霍談還沒將人請來,她有些著急,正要解釋,就見下首坐的主簿收到一張箋子,他掃了兩眼就將此箋呈到陸覺手中,陸覺一看臉色頓變,剛要發話,外頭忽然傳來霍談聲音:「讓來讓來,證人來了。」
秦婠大喜,回頭果見霍談將洪華請來。陸覺朝主簿輕聲吩咐了兩句,這才起身與大步邁入堂間的洪華相互拱手行禮。有洪華前來作證,更將那夜兵馬指揮司的行事時間一一說明,再與何寄證詞對應,果然和秦婠所言一模一樣。
陸覺聽完所有證詞,又問明幾處疑點,陷入斟酌,一邊想一邊點頭道:「按諸位證詞,何寄有明確的不在場時間證據,確與此案無關,本官宣布,何寄嫌疑暫除,可當堂釋放。」
何寄當即站起,對上秦婠喜不自禁的笑臉,也不由自主啟唇笑了。
二人正高興著,又聽陸覺道:「不過,侯夫人、何寄,二位眼下還不能離開。」
秦婠蹙眉,不解地看向陸覺。
「剛才杜捕頭來報,已找到兇案的目擊證人,能指證殺人者乃是馬遲遲。我已派人前往緝拿馬遲遲,杜捕頭也正將目擊證人帶到堂上。二位還需留下作證。」
秦婠大驚。
————
半個時辰不到,馬遲遲就被人帶到。
確切來說,她是被衙役生生架著雙臂帶上公堂,衙役的手才剛鬆開,她整個人便虛軟跪地。秦婠見她頭髮未整,衣裳不過是在白天的寢衣外加套了一件外袍,那褲腿上還隱約可見幾塊血痕,便知這人是被從床上直接抓來此地。
「冤枉……我冤枉啊……」馬遲遲面白如紙,滿頭是汗,眼神已有些渙散,雙手緊緊捂著小腹,除了一句「冤枉」,她似乎說不出別的話來,而乾枯的唇中冒出的聲音,從剛進公堂時的聲嘶力竭,到如今的啞瑟不堪,已越發微弱,似乎難再支撐。
秦婠聽到「冤枉」二字,渾身一顫,勉強按下的舊日記憶像吞噬人心的巨獸,咆哮而來。
她記得當年自己也像馬遲遲這般,發衣皆亂地被人按在公堂之上,不管說多少次「冤枉」,都沒人信她……
猝不及防闖進腦中的畫面讓她不可扼止地顫起,身邊的何寄很快發現她的異常,見她面色陡白,不禁心頭一刺,小聲問道:「怎麼了?」
秦婠說不出話,只聽到堂上陸覺不知又問了什麼,馬遲遲只知道說「冤枉」,陸覺便命人取來拶指,要給馬遲遲上刑。待那刑具取來,七寸長、徑圓五分並以繩索貫之的十二根木條乍然入目,秦婠更是怵然。
十指連心,沒人比她明白拶指之痛。
她猛地握緊雙手,退後半步,目光已然盛滿恐懼,碎碎呢喃的都是舊日噩夢。
「冤枉,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