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雙妙目笑得似夜空弦月,唇瓣輕翹,露出潔白貝齒,有北方女兒的爽朗與明艷,極為動人。
「讓你見笑了。這幾天這混球沒少煩你吧?」霍寧隨之笑起,剛毅的臉上是少見的溫柔。
曹星河搖搖頭,笑道:「沒有,小郡王幫了大忙。」
霍談不住掙扎,他眉眼生得和霍寧很像,只是不如霍寧沉穩堅毅,有些驕縱氣,此時已憋紅了臉,見兩人在自己面前眉來眼去有說有笑,心裡不痛快極了,奮力一扯,從霍寧的掌下掙出,打斷兩人:「皇叔說什麼呢?小王這是在盡地主之誼,帶曹……噢不,應該是和安公主逛逛京城,畢竟再過三個月公主就要遠歸西北,和親塞外。」
酸溜溜的話原只為逞一時口舌之快,豈料話才出口,他就後悔了。霍寧眉眼已沉,曹星河的笑也似天邊弦月搖搖欲墜,就連他自己,心頭也是刺刺的疼。
終究這顆璀璨的星辰不會屬於京城裡的任何一個人,他嘲諷霍寧的同時,何嘗不是在笑自己?如此想著,他不甘心地撇頭往地上啐了口,掩飾那些突如其來的難過。
「說得也是,你遠道而來,是該好好欣賞兆京風光。」到底還是霍寧身經百戰,率先回神,道,「過些時日禁軍營里有場馬球賽,你要來見識下嗎?」
「只是見識?」曹星河眼珠轉了轉,將那微渺感傷拋開,「我想親自上場呢!」
「那我做你對手!」霍寧揚唇。
「一言為定!」曹星河語畢將腦後高束的長髮用力一拔。
長發飛揚,似風沙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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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浩初帶著秦婠回來,與眾人一一告辭。
天色又沉了些許,衙門外的百姓已然散去,恢復昔日肅靜。
「何寄哥哥,你快回去吧。連姨下午本要過來,是我見她痹證發作,沒讓她來,如今怕是在家裡等急了。」秦婠趁著沈浩初向霍寧告辭之時,朝何寄開口。
站在衙門紅牆下的何寄,孤伶伶的有些蕭瑟。
聽見她的聲音,何寄點點頭,扯起抹笑,道:「知道了。」
沈浩初已經過來牽她登上馬車,並沒理會何寄,秦婠便沖他揮揮手:「那我先走了。」
「秦婠。」何寄叫住她。
她的腦袋從馬車小窗里鑽出,睜著狡黠的眼問他。
「謝謝。」何寄沒有更多的話,除了一句謝,他還欠她一聲歉,卻已不知如何出口。
秦婠眨眨眼,揚聲道了句「不客氣」,辭別的話未曾出口,裡面的人已斷喝一聲「回府」,馬車便緩緩而動,秦婠被人拉回車裡,腦袋消失不見。
何寄瞧著漸遠的車馬,品不透自己的心情。
有些奇怪,秦婠像是這世上一段喧囂的琴樂,她在的時候身邊熱熱鬧鬧,她一走,天地仿佛陷入寂寥,再多的人聲鼎沸,也不及她無聲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