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蘅園裡的丫鬟,沒有哪個不怕沈浩初的,他就算不動怒,只用那雙眼一瞧人,那些心懷鬼胎的丫鬟都怵得不敢動,誰還敢忤逆他的意思。
從前人人盼著沈浩初回蘅園,現在是人人盼著他別回來,若只有秦婠坐鎮,丫鬟們的日子倒還輕鬆些,自打沈浩初回來,就像是在慈悲的觀世音上頭再壓下尊大佛來,把丫鬟們弄得戰戰兢兢。
「算他有點良心。」秦婠小聲嘀咕了句,問秋璃,「昨日你和謝皎送馬遲遲去醫館,她現在如何?」
「孩子保不住,沒了,她倒沒哭,就是失魂落魄的沒個生氣,看得倒讓人心疼。我與皎皎已經把她送回宅里,還讓小梅照看著。」秋璃不無感慨道。
秦婠聞言嘆口氣,同一件事,兩輩子結局不同。原以為只是貪慕虛榮的女人,誰知竟是愛錯人的可憐人,也許這世上百般事、千種人,都有各自不同的脈絡,每一次不經意的選擇,都在推動著脈絡的生長。脈絡成網,便是這世間緣分,都隨時隨地的變化,即便她知道未來五年的事,也不見得就能掌握,更無法參透。
因為她本身,就是這網中困蝶。
「小梅太小沒經事,你讓奉嫂在外面再給她找個有經驗的老媽媽服侍她小月子吧。」沉吟片刻,秦婠方道。
秋璃點點頭,道了聲「好」,手上已動作麻利地把她的長髮綰起。
「咦?」
秦婠聽到她驚訝聲音。
「夫人,您這脖子被什麼咬了,怎麼紅了這麼一大塊?」
秦婠猛地捂住脖子,漲紅了臉:「沒什麼!」
想想,她不放心,又看著掛在桁架上的衣裳道:「把那身衣裳收了,給我找身豎領的出來。」
「啊?夫人您不是素來不愛豎領的襖子?」秋璃納悶地看她。
「現在愛了,我怕冷。」秦婠推開她,催促道,「快去拿。」
秋璃只得百思不解地去了,秦婠又拿起水晶鏡看脖子上的咬痕。
紅紅的月牙印還清晰非常,看著就叫人羞惱。
她討厭沈浩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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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浩初在大理寺大放異彩,又得皇帝召見的事轉眼傳遍京城兆京的政客敏銳地察覺到年輕皇帝急於招攬人才的迫切心情,而沈浩初的出現恰逢其時,應天府里初展的鋒芒又讓各路勢力將目光集中到他身上。
沈府一大早就收了好幾份賀他通過大理寺考核的禮物,雖然只是普普通通的寺丞之職,但由於得到皇帝的青睞卻顯得格外特殊,且沈家有爵位在身,寺丞位置不過跳板,只要沈浩初不出差子,有皇帝的常識,日後仕途必定順利。
從前對他不屑一顧的人都開始重新審視鎮遠侯府與年紀輕輕的小侯爺,動作快的人甚至已送上拜帖或禮物,開始試探拉攏。
對於邀酒聽戲的帖子,沈浩初一概回絕,送上門的禮物他通通收下,再交由秦婠回禮。
所以秦婠用罷午飯就悶在屋裡拿著一撂禮單糾結回禮的事。人情往來是門學問,這禮回得厚了不行,回得輕了也不行,必得剛剛才妥當。她擬了兩張單子就煩起來,把筆丟開,兀自生沈浩初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