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上吧。」他點下頭,由著奉哥把那披風展開披到他背上。
小丫頭的心意,他怎可拂卻。
何寄站在一旁,冷眼旁觀那披風。披風有些眼熟,似乎是秦婠親自挑的皮子,再找人細細縫製的,不過他一次都沒穿過。
「她對你不錯。」想不通自己是什麼心情,何寄沒頭沒尾地來了一句。
「她自然是好的。」沈浩初拉拉披風,意味深長地回他。
何寄抱緊劍,覺得這天似乎真的很冷,凍得人心裡不痛快。
這不知沈浩初有什麼可得意。秦婠再好,還不是因為二人是夫妻,上輩子這同樣的好,他也受過,今世的沈浩初能得到她的好,沾的是他的光。
秦婠妥帖照顧的,是他「沈浩初」,不是那軀體裡的靈魂。
如此想著,何寄覺得沒那麼不痛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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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天黑得早,沈浩初趕早回府,到蘅園時也已是掌燈時分,屋檐下的宮燈全都挑起。
站在門邊將身上的雪抖淨,他方挑開厚實的帘子進屋。一進屋,炭火暖意洶湧而至,桌上的飯食熱香滿屋繚繞。他脫了披風,徑直走到炭盆前,伸手烤了兩下,問道:「你們夫人呢?」
屋裡站著三個丫鬟,沒人作聲。沈浩初心裡奇怪,搓著手轉頭看她們。
按往日習慣,每到用飯時間,這屋裡是最熱鬧的時候,秦婠喜歡邊吃飯邊聽人說話。
「怎麼了?她還沒吃飯?」沈浩初出去前說過歸時未定,所以讓秦婠不必等他回來吃飯,但如今他看這滿桌几乎沒動的飯菜,尋思著她應該沒有用飯。
「夫人今天被氣到了,現在還不肯出來呢。」被沈浩初凝肅的目光掃了幾眼,只有秋璃壯著膽子開口。
「發生何事?」沈浩初坐到榻上,接過蟬枝倒的熱茶,也不急著進去找秦婠。依她那脾氣。若是他親自問她,她必不肯開口的。
「還不是被園裡那些見風使舵、慣會下絆子的小人給氣的。白天夫人就在庫房裡動了回怒,到了下午還有人挑上門來。」秋璃一開口就停不下來,忿忿不平地把早上庫房的事說了遍,又提起下午的事,「那賞雪宴文二奶奶就給了三十兩銀子的份例,我們夫人琢磨著近日降雪,京中物價上漲,已經又添了二十兩銀子,共五十兩,讓廚房的人置辦酒菜。誰知廚房的趙嫂子擬完菜單也不給咱們夫人過目,直接送去給三姑娘。三姑娘看那單子菜品粗陋,以為夫人苛待她,鬧到了老太太那邊。夫人下午被老太太叫去豐桂園問了半晌,從老太太那裡拿到了菜單,氣得倒卯,回來就進了裡邊不出來,也不讓咱們進去服侍。」
「五十兩?雖然雪後菜肉價錢上漲,但漲三成已是頂天。三十兩本就可以置辦一桌體面的酒宴,何況五十兩?」沈浩初眉頭大蹙。
「可不正是如此……」秋璃還想繼續告狀,卻聽珠簾一響。
「秋璃,別說了。」秦婠出來,喝止了她。
沈浩初揮退丫鬟,走到她身邊。她頭上首飾已去,只插著兩支玉簪,額上戴白狐毛做的昭君套,瑩白的臉被絨毛襯得十分可愛,就算是板著臉,也像生悶氣的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