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日每天在敘海閣理事,一天下來她說得嘴都幹了,喉嚨直冒煙,還要各處照管,三餐都難定時,如此的辛苦事,難怪邱清露要累壞。
「回夫人,原是有的,不過年節下事多,這東一筆支出,西一筆支出,兩處莊子的租不夠付。今年大雪封路,其他幾處莊子的租子都耽擱在路上,一時半會到不了,所以這帳上銀錢就不夠了。」帳房先生沈意捋著唇上八字鬍,為難地回道。
「帳冊拿來給我。」秦婠道。
沈意有些意外,仍是朝後面的小廝點下頭,當即他身後跟的小廝便恭敬奉上帳冊。
秦婠母親手上也有多處鋪子與莊子,每月都親自看帳照管,秦婠很小的時候,便已經跟著母親看帳本,這帳本她自然看得懂。沈意呈上的當月帳冊,她翻到最後,果見帳上余銀只剩兩千兩,她也不急,一頁頁往上翻,帳上沒有問題。
「夫人也瞧見了,帳上只余兩千兩銀子,就算都給四方齋作貨銀也不夠,何況府里也要留些銀兩以備不時之需,若是庫上都空了,萬一有個急事……」沈意見她看帳不說話,便自顧自解釋起來。
「把前半年的帳本都取來。」秦婠擺手打斷他的話,平靜吩咐。
「這……」沈意一凜。
「怎麼了?」秦婠見他遲疑並無慍色,仍溫言問道。
沈意看著坐在堂間的秦婠,心思轉得也快,他與後宅那些僕婦不同,心裡清楚雖然秦婠從前不管事,嫁來時間也短,但這侯府真正的主人畢竟是沈浩初,秦婠是他正妻,有誥命在身,這侯府由她掌管才是名正言順。
如此想著,他便吩咐小廝去帳房將帳冊取來。
這一來一回的時間,蟬枝見她遲遲沒回蘅園,就把午飯給她送過來,秦婠心裡正煩,也沒什麼胃口,隨意對付幾口,小廝正好將帳冊取回,她便將飯食丟開手去。
一時間廳內寂靜無聲,只有秦婠沙沙翻帳冊之音。厚厚一撂帳冊擺到她手邊,秦婠也不說話,挑了兩本帳冊出來,嘴裡只慢道:「四方齋是泊來貨,貨從海上來,一來一回少說要半年時間。我們定的貨量大,他們那裡沒有現貨,必要新定,所以這貨應是半年前就定下的,對吧?」
沈意聽她這番狀似無意的話,又見她上手就挑出六、七兩月的帳本,心裡已有底,這秦婠起碼是半個行家,遠不是府里人所想得那般稚嫩,那額上的汗便刷刷下來。
秦婠翻了七月的帳冊,眼皮抬起瞧了沈意兩眼:「原來是七月份定的貨。」
沈意又是一驚,好快的速度,原以為她查帳少說也要大半日時間,不想竟這麼快就找著。
「意先生,這帳不對啊。」秦婠前後翻了翻,在心裡估算一番,慢條斯理開口,「按四方齋掌柜的說法,這批貨共五千兩銀子,我們給過一千定銀,還要再付四千。但據這帳上記載,當時這五千兩銀子是一次性支出去結清帳款,我對過前後帳款,確實少了四千兩。按說這帳已結清,四方齋的掌柜為何又討要這筆銀兩?你是帳房先生,理當清楚貨款之事,為何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