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離京,也不知何時能歸。
午後,驕陽似火,蟬鳴震耳,兩輛馬車並五個護衛自侯府駛出,往泰岩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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兆京東城門外的三里坡上,一人一騎正在樹蔭下站著,馬兒正輕甩尾巴啃著樹下長的草,馬的主人漫不經心地撫著馬鬃,目光卻落在坡下的官道上。
陽光灼熱,便是樹蔭也涼快不了多少,那人臉上的汗珠子滾過雙頰,自下巴滴到地上。他取出水囊,隨意飲了兩口,眼角忽見官道上馳過馬車與隨從,他一眼便認出。
「果然……你就這麼喜歡他?」他自嘲笑笑,把水囊收起,翻身上馬。
那話,問的是秦婠,也問自己。
你就這麼喜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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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越發熱起來,連風吹來都是燙的,人稍動動就是身汗,粘得難受。提著桶熱水的小廝已被水溫熏得大汗淋漓,將熱水傾入銅盆,又兌些冷水,書童試試水溫,這才抽下巾帕在水中搓揉,要給在床上暈迷了四天的擦身。
絞乾帕子,他轉身卻是一驚:「大人,你終於醒了。」
卓北安已醒,眼裡有三分迷茫,正費力地從床上撐起,聲音沙啞地開口:「這是……」
「這是咱們家,大人你的屋子。」小廝忙先倒了水過來,一邊解釋道,「你那日見鎮遠侯夫人時舊疾復發,暈了過去,被抬回家中了。」
卓北安飲了兩口水,才漸漸想起發生的事。
秦婠蒼白的臉與乞求的神情似還在眼前晃動,他想起自己答應了她要帶她去泰岩找沈浩初。
「我暈了幾天?」
「到今天是第四天了。」小廝又將濕帕遞予他。
「四天……」他迷茫地嚼著天數,忽然一醒,揮開小廝的手,掀被下床,趿了鞋就往外走,腳步仍是虛浮,身形不穩。
「大人,你要去哪裡?」小廝大驚,忙搶上前扶人。
「把越興叫來,備馬車,收拾行囊,你去請鎮遠侯夫人……」
「大人!」小廝打斷他的話,「鎮遠侯夫人已經走了。」
「走了?」卓北安喃喃著停步。
「是啊,她帶著鎮遠侯府的人去了泰岩,已經走了兩天,大人,趕不上了。」小廝見卓北安失神的模樣,不由紅了眼。
卓北安怔怔踱回床榻坐下,一動不動,仿如入定,眼中沒有波瀾,似古井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