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村子應該被洪水淹過,村民出去逃難將村莊荒棄,如今洪水已退,沒有問題,只要那些追兵不趕過來。」何寄從衣袖裡摸出火摺子點燃,帶著她去找合適落腳的房子。
腳下的淤泥還潮濕鬆軟,都是大水過後的痕跡。
秦婠跟在他身後,一眼瞥見他後背上的血污:「你受傷了?」
「沒有。敵人的血。」何寄沒轉頭,伸手推開間尚算完好的屋子。
門吱呀打開,一股潮霉味撲面而來,門後累積的泥沙塌下,覆了何寄滿腳,何寄抖抖腳 ,舉著火摺子進屋。屋裡一片狼藉,桌翻椅倒,沒有完好之地。他檢查過屋子轉頭看到秦婠在灶膛里尋個根燒火棍,便問她:「你做什麼?」
「做根火把照明。」她眉眼不抬。
「別做了。」他伸手攔住她的動作,「火光會引來追兵。」
秦婠心道也對,便將燒火棍丟開,卻又眼尖發現他手臂上被劃破的衣袖。
「那總不是敵人的血吧?」她指著他那處傷口。
「小傷,無妨。」何寄掃了眼,不以為意道,又把桌椅拼拼湊湊,「湊和歇歇,明日天亮我們再出發。」
「好。」秦婠並不計較這些,挑了長凳坐下,看著何寄把那火摺子給熄了,「你的傷不要緊?我給你包包吧?」
何寄把劍往桌上一放:「不用了。」隨後又問她:「你有受傷嗎?餓不餓?」
「我沒事。」秦婠雙肘撐在桌上,身體疲倦非常,精神卻異常亢奮,「今晚這些人是什麼來歷?為何要伏擊我們?跟我出來的人……秋璃和崔乙……」
「剛才我沒發現秋璃和崔乙的屍體,也許崔乙帶著秋璃逃走。你別太擔心,一切等天亮後再作打算。」何寄安慰她,心裡卻隱約對這批人的來歷有了猜測。
身手如此之好,人數又眾,除了江南王不作二人想,只是江南王追殺他們又為了什麼?秦婠不過是個後宅弱女子,他也只是藉藉無名的劍客而已。
想到秦婠,他不禁又看她兩眼,黑暗裡她的面容模糊不清,這一整天時間,她從失控的崩潰到冷靜再到驚恐逃命,她的經歷跌宕起伏,但眼下卻顯得冷靜。
何寄對她刮目相看。
他曾以為她就算有些見識胸襟,終歸也是後宅婦人,卻不料刀光劍影下她膽魄不減,是他夢寐以求能策馬並肩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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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歇得不踏實,對眼前境況毫無頭緒,又掛心著秋璃等人,秦婠心裡沉甸甸,廣澤村的景象又一遍遍在腦中回放,像個無止境的噩夢,她想哭,卻又被情勢逼得強忍淚水,滿腔悲傷堵在胸中,化作窒息的痛苦。
也不知到了何時辰,月亮已然落下,屋外正是黎明前最黑辰的天,何寄忽然警醒坐起,站到掩住的門前,側耳聽去。半晌,他暗罵了句娘。秦婠沒睡著,馬上便察覺他的異常,不由走到他身邊。